应弥座位靠窗，一转头就可以看到外面夜色弥漫的操场，校外稀疏的光影越过栏杆映入眼中，朦胧了视野。
忽然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应弥回过头，看到后面的杨皓。
“救急救急，下课要交了，数学作业有没有？”
“别全抄了。”他回过头从桌上抽出作业本，往后传了过去。
“靠谱，大学霸真是人帅心善。”
应弥没再理会，翻着历史课本把那段不知道看过几次的故事又复习一遍。他白天提前做完了作业，长达两三个小时的晚自习里留出太多空闲。
“我这有本课外书，要不要看？”沐蕴停了笔问他，“不过是历史类的，你可能不喜欢。”
“什么书啊？”
女孩于是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那本白色封面的外国小说，《日瓦戈医生》。
“我看看吧，谢谢了。”
应弥接过小说翻看起来，他看书粗略，看得也快，半节课的时间大约看明白了主要人物和关系。
医生日瓦戈，他的妻子冬妮娅，以及一个叫拉拉的护士，往广了看这本书记载了俄国两次战争与革命的宏达历史，向小看，它又写了一男两女的三角爱情故事。
三角恋，这在应弥的观念是那样违背常理，不可接受。一个尽责的男人显然应该忠于自己的家庭，把控好和其他女性的距离，有情有义，他想着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正当地让人对妻子孩子不忠，最后被带动的思绪却不经意间回到自己身上。
视线下意识地往右手边挪去，能看到女孩恬静美好的侧脸，认真的时候的她是那样漂亮，犹若少年青春韶华中最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应弥清楚自己不会再喜欢沐蕴了，亦或者本就没对她有过那样的情愫。他知道自己永远接受不了三角恋的世俗，夏浅铃不希望，他就不会喜欢上其他任何女生。
只要她反对，自己对某个女孩再过爱慕也是无效。与姐姐相伴一生，这样的未来，也并非不能接受。
应弥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下课了，他把书合上还给了沐蕴，“没想到你会看这种书。”
“这也算名著嘛，得过诺贝尔奖的。”
“我不太喜欢…里面的三角恋。”
沐蕴看着他，嘴角浮现笑意，“那应弥你是喜欢纯爱咯，以后一定会是个忠于妻子的好男人呐。”
“可能吧…”
背后两本数学作业递了过来，杨皓凑近，压低声音，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应弥你作业都做完了吧？”
“嗯，怎么了？”
“我也都抄完了，要不下节课我们去外面逛逛？反正没坐班老师。”
“外面？”应弥显然有些惊讶，向来安分守己的三好学生不太理解这大胆的想法。
“我前两天发现操场围墙有个小缺口，特别隐蔽，晚上逃出去肯定不会有人发现。”杨皓贴在他耳边，还注意着四周动静，像是古代将臣密谋造反一般。
“要是老师来了沐蕴就帮我们说去上厕所呗，作业也放这儿了，等下收的时候帮我们交一下。”他又对沐蕴委托了一句。
“哦…你们真要去啊？”
“我还没答应呢，等下被鱼鱼抓到掉层皮都算轻的。”
“别怕呀，大学霸，鱼鱼刀子嘴豆腐心的，更何况你是她的得意学生。再不出去透透气，咱都要发霉了。”
“……算我舍命陪傻子。”应弥站起身，对同桌说了句，“教室里就拜托你了，回来给你带奶茶。”
……
操场的缺口其实是翻新后没堵上的一道小门，树木与草丛做着掩护，嫌少有人知道。
校外的长街上大多数店铺都还开着，灯光铺了一路，黑暗夜色反而被驱赶到角落里。
两人在街上随遇地走走看看，杨皓对那些夜宵摊子格外上心，零零散散吃了不少东西。应弥却没什么兴趣，他出来确实只是想透口气。
“拿去。”杨皓拿着新买的羊肉串递到应弥手边，自己嘴里还咬着另一串。
他愣愣地接下来，却没有下口。
“怎么，还在怕被发现啊？哥们昨天都出来过一次了，没事的。”
“好像有点…太放肆了。”
“你就是被条条框框约束惯了。”杨皓咽下嘴里的肉块，拍了拍应弥的肩，“该吃吃该喝喝，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好好体会下我们差生的快乐呗。”
应弥看着手上热辣流油的肉串，咬下了第一口，刺激味蕾，预料之中地美味。
他很少吃这些不便宜又难吃饱的东西，节俭的意识早已不知不觉从夏浅铃那传过来，尽管姐姐一再和他说过不必在经济上放不开。
又往前走了会儿，应弥停下脚步，他能看到心理诊所的店面了，里面灯还开着，再往前，说不定要碰到夏浅铃。
“买杯奶茶回去吧。”他指了指边上的奶茶店，“下节课结束就放学了。”
“也行，进去呗。”
奶茶店里还坐着几个人，身穿制服的店员都在忙活，他们点好奶茶，找了个空位坐下等待。
应弥百无聊赖地到处看着，明亮的灯光下人影错落，不同的影子在店门外来来去去。
忽然门口走进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猛然如畏罪潜逃的通缉犯般缩起来，试图逃出女人的视野。
“一杯冰杨枝甘露，加糖加奶。”
熟悉的清冷声音传到耳边，那是她常给他的奶茶配置。应弥小心翼翼地把视线移过去观察女人的动向，那双洗的发白的休闲鞋却径直移向这边。
杨皓看着坐到他们一桌的女人，神色有些奇怪。他张了张口，刚想说点什么，对方却先出了声。
“小弥还要再装不认识姐姐吗？这个点你应该在学校里上晚自习吧，怎么逃出来的？”
夏浅铃自坐下就只看着应弥，漆黑成瞳孔里倒映出他畏畏缩缩的光影，声音温和，却让男孩越发惶恐。
“姐，我说我是专门出来想看看你的，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