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索菲正式开始学习魔法的第四天了。自从叶歌减少了她的工作量以后，少女就真的把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习中，就连睡觉前的时间也抱着本书在啃，不时还会念念有词，像极了那些考试前夜还在疯狂背题的学生们。
前两天叶歌多少还会偶尔过来关注一下少女的学习进度，从第三天开始他就再也没关心过这些事情了，甚至还觉得索菲有些吵闹。他不知道是学习魔法会让人变蠢，还是真的有这么困难，当初卡纳尔读书的时候也是这幅鬼样，一点不顺心就会开始鬼叫。
“好好好，再坚持半个小时我就能给你再加个清醒神术了。在那之前再稍微坚持一下吧。”叶歌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继续低下头看书。
清醒神术的作用有很多种，算是牧师们手里使用率比较高的一种实用型神术，不仅可以让人快速回复精神，还能达到凝神静心的效果。但是和普通的治愈神术不同，这种神术毕竟是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所以只有第一次用的时候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后面再用的时候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晚饭前叶歌才对索菲用过这个技能，离冷却好还有好一段时间。
“先别管那种事情啦……”可索菲要的并不是这种支援，虽然她确实很喜欢那种点一下脑子一下子就变清醒的感觉，但现在她反而更希望能听到叶歌多安慰她几句，让她不断受挫的心灵得到一些小小的安慰——从头开始学习魔法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可她毕竟是脸皮比较薄的，一上来就让她直接向叶歌撒娇还是有些难度过高了，所以索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半句话，最后只能闷闷不乐地趴在桌面上，偏着头看着叶歌。但不得不说，叶歌那永远都是镇定自若的模样确实很吸引人，所以看着看着少女又感觉自己平静了下来，就连脑袋也没那么疼了。
“你又怎么了？”叶歌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书看了索菲一样，恰好与少女对上视线。他看到那可爱的脸蛋压在书本上，漆黑的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他，好像里面充斥着永远都用不完的活力，又仿佛是不自觉地在向他撒着娇，祈求着更多的变化。
索菲与刚来到这里时确实已经不一样了，大概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她吧。大抵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很多时候她从来不会向叶歌隐藏自己在想什么，心思全部都会写在那双眼睛里，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可可爱爱。
“我累了。”她伸出手，在桌上捞了捞，好像想摸到摆在桌尾的苹果。但手不够长，摸了好几下都没摸到。那是之前卡纳尔带过来的，吃了两三个就丢在那里了，剩下的全都便宜了索菲。
“累了就去睡觉。没有人强迫你学习。”叶歌有些无奈替她拿起一个苹果，没有放到索菲手里，反而是放到少女的脑袋上。
“不要。我要学。”索菲微微鼓起脸，但还是把脑袋上的苹果拿了下来。
“这样的话，会让你有了在变强的实感吗？”叶歌轻声道。
索菲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坐直身体，望着教材上那些艰涩难懂的文字，好久才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看见罗德有好多的魔法灯，有魔法冰柜，还有像你一样的牧师。牧师会给信徒们看病，却只收取他们一个银币的治疗费。那些穷人也来找你看病，你却没有因为他们捐不起钱而赶他们走。我在卡杜拉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这些。”
“……你居然会在想这些事情。”叶歌愣了愣，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孩。
“什么啊。明明我也会考虑很多事情的。”索菲微微鼓起脸。虽然这些事情都是她正式开始学习魔法以后才忽然察觉到的，之前就算见到了也没有去深想。虽然索菲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但她确实有了一种自己正在改变的实感。
她想要回到卡杜拉。但并不是要从这里逃回去，那样的话就毫无意义了。之前少女一直都误解了一件事，变强从来都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更重要的是，在变强以后她到底要做什么，要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恰好，她眼前就有了一个目标。
“他们不会总来找我看病。卡伦城也是有医生的，如果只是普通的小病，他们都是找医生解决的。”叶歌摇了摇头，“那些人可精明着呢，如果来教堂捐赠会比医生的治疗费要便宜，那他们就会来教堂找我。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但你不是从来都没找他们要过钱吗？”索菲提出了一个自己一直不理解的问题，“他们到底是怎么决定要捐多少钱给教堂的？既然你只收一银元的治疗费，那他们是不是不捐钱也可以？”
“没有人会这样做的。因为圣教的教义上写的很清楚，牧师们收取的治疗费是归牧师所有，因为他们付出了劳动。而捐赠从来都是捐赠给母神，因为我们的信仰来自于母神，神术的力量自然也是母神所赐予的。正是因为母神的宽厚仁慈，将力量赐予我们，令世人所遭受的疾病之苦得到消解。如果那些信徒拒绝捐赠，那便是认为这份力量并不值得感激，教会也有权利将这些不信者拒之门外。”叶歌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原来教会这么黑心吗。”索菲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有些感慨地说道。
“教会其实并不黑心。至少，比起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贵族来说，我们也算得上是有坚持的好人吧。”叶歌咳嗽一声，勉强为教会挽回些颜面。虽然不可否认的是，拥有正职的牧师里也会有些令人头疼的角色，但绝大部分都可以称得上一句“好人”。
这是出于神术的限制。因为使用神术很重要的一个前提就是，自身的意志要足够坚定，不然根本不可能对周围的魔力施加影响。而圣教很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排外，几乎所有牧师都是从小就读于教会学校，少数有资质的孩子便会被学校的修女送往各地的教堂继续培养。
这些孩子可以说是读着圣经长大的，耳濡目染下马上就会被教会的氛围同化。他们坚信对母神的信仰就是使用神术的前提，哪怕性格与信念各不相同，但最后都会理所当然地将这份信仰作为使用神术的前提。一旦他们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动摇，那么连带着使用神术的权力也会一并失去——这点和法师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圣经中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则，那就是神爱世人。
“嗯……你真的能算是好人吗？”索菲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你这是什么话。”叶歌有些不满地说道：“我不是好人，那还有谁是好人？”
索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女仆装，没有说话。
“咳咳……这只是一点个人的爱好。和我是不是好人没关系。”叶歌咳嗽了一声，“而且女仆装确实挺好看的，不是么？”
“好人可不会强迫别人穿不喜欢的衣服。”索菲轻哼一声。虽然索菲自己偶尔也会穿着这身衣服对着镜子臭美，但她可不会承认这种事情。
“继续看你的书吧。就你话多。”叶歌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确实不占理，但要是让索菲换回普通的衣服，他很怀疑少女会不会马上就得意忘形到忘记了自己的立场。还是让她继续穿着这身衣服吧。
“看就看。”索菲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苦着脸继续低下头去看书。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卡纳尔带来的魔法教材并不是单纯让她去背下那些符号的意义，反而像是一边提出概念一边让她去理解，最后能够完整解读出每个符号所代表的意义。
这可比单纯的背书要难得多，也难怪能够成为一阶法师的人那么少。现在索菲才刚看到第三个符号就已经觉得脑子有点嗡嗡的了，后面至少还有六七十个基础符号在等着她。更别说这只是基础教材，往后还有复合符号，还有魔法章节构成这些更难的课程要学。有时候连索菲自己都在怀疑，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真的能够学会这些内容吗？
但她也别无选择了。她很清楚地知道，战士救不了卡杜拉人。
光是她见到的罗德，就已经比卡杜拉强大太多了。当卡杜拉人还在研究着怎么让魔法的威力变得更大时，罗德人已经开始将魔法运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了。特别是当她了解到，那些当不成法师的学徒们还能转职去搓灯泡的时候，索菲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了。
法师和战士都是高贵的职业啊，她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当不成战士的人会被发配去打灰的。怪不得罗德的灯泡会卖的那么便宜，原来都是这么来的吗？
更重要的是，现在罗德人还只能让学徒们去搓灯泡。可以后呢？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东西出现？到时候卡杜拉还真的能挡得住吗？而且卡杜拉已经封闭了太久了，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都很难相信原来罗德有那么多卡杜拉没有的东西——魔法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她想见证更多，将这些见识全部带回去，将那些故步自封的老古董们打醒，大声告诉他们时代变了。但这需要证据，更需要力量。在战争到来之前，索菲只能抓紧一切机会提升自己，令自己不至于像过去那样无足轻重。而且……她只有令自己沉浸在这些令她感到头疼的事情里，才能一直忘记那件不能轻易想起的事情。
砰砰砰……
可索菲才刚拿起书没多久，她就忽然听到了外面有谁在敲门。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教堂早就关了门，还有谁会在这个时间上门呢？难道是卡纳尔吗？那家伙大晚上的也会跑过来找叶歌聊天吗？
少女下意识站起来，想要出去开门。
“我去吧。”叶歌却阻止了她，表情不似平常那般轻松，“你继续看书。”
“哦。”索菲老老实实地坐下来，目送着叶歌离开休息室，心中的好奇却丝毫未减。思来想去，她也静不下心来，于是躲在休息室的门后，偷看着教堂里的情况。
PS：非常感谢大家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