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习惯,因为有些危机,恰恰就是隐藏在表面的热闹之下的。
两名黑衣人趁乱登上了酒楼屋顶,手脚干脆利落地放下了背包,取出了武器......
车队依然在向前走着,此时离刑场,只剩下了两条街的距离。
然而就在此时.....
唰!嗖!
嘈杂的声音中突然出现了两道异常的响动,感官敏锐的两名小将眼神顿时捕捉到了尚处于半空中的箭矢,箭矢射击的方向,正是楼忆清。
“敌袭!”
一声爆喝之中,整条街的官兵全体拔刀出动,按照事先规划好的阵型封锁住所有的出口,阻拦人群的通行,与此同时,那两名小将立刻拍马而起,准备拦截那两支从不同方向射来的箭矢。
“用不着你们!”
天空中像打雷一般传来了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痛的大吼,紧接着,一道壮硕的身影如猛虎下山般从人群中窜出,三步作两步腾空而起,一脚重重踏上了囚车顶端,然后竟然徒手抓住了两支箭矢。
“巴萨勒!是巴萨勒!”
有眼尖的立马就认出了这位大夜第一勇士,可惜这不是粉丝见面会,认出来也没什么签名合照奖励。
巴萨勒在空中一个后翻,将手中的两支箭矢径直甩出,随后以一个完美的落地姿势重重踏在了囚车旁,震得四匹马儿一阵嘶鸣惊慌。
嗖!嗖!噗!啪!
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的房顶,两个黑影应声从楼上摔下,紧接着就被翘首以待的官兵控制了起来。
“还真有人来呢,不过不是救你的,呵呵....”
站在楼忆清的身旁,巴萨勒毫不留情地出声嘲讽道。
从这个袭击的目标就可以看出,那些江湖人士对救出楼忆清一事有多么不抱希望了。
所以他们宁愿埋伏在路上提前射杀楼忆清降低处决她带来的影响,也不敢像当初口嗨的那样冲杀进刑场大闹一通带着她全身而退。
“那可真是可惜了,这种死法要光彩得多。”
“哼哼,你想都别想,你这条命,就是给朝廷留来正法的。”
骚乱很快平息,除去两名实际的袭击者和几名混进人群的伪装者外,官兵们并未发现其他的可疑人员,当然,这是他们功力不到的缘故,因为巴萨勒明显感受到,这里的气氛,仍然是那么微妙,潜藏在暗处的恶意,可是一点儿也不少。
不过那不重要了,谅他们也没有胆子再做出什么过分之举。
现身之后的巴萨勒不再躲藏,而是大大咧咧地骑在囚车前的驮马身上,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以他目前所在的位置,绝对能第一个支援到。
有了这位第一勇士的坐镇,剩下的行程自然是无惊无险,很快,囚车便被稳稳地押解到了官兵重重包围下的刑场中,可能是出于谨慎的缘故,这里的官兵已经不仅是披甲带刀持矛那么简单了,他们甚至用重盾巨枪列起了阵型,那架势,恐怕就算是被漠北铁骑迎面硬冲都不带怕的。
“取枷~~~~”
囚车落位后,当值的官差站在高高的楼台上高声大喊,随后几名身形魁梧的壮汉走上前去,在巴萨勒的眼皮底下一步一步地解除了楼忆清身上的重重禁锢,就是在这时,天象变了。
轰!
遥远的天边,重重的乌云之中闪过一道隐晦的紫光,随后隆隆的闷响滚滚而来,让刑场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片刻之后,毛毛润润的水线顺着一阵疾风洒下,让在场的所有人在本应炎热的夏日感受到了难得的寒冷。
暴风雨要来了......
人群中有人悄悄撑开了油纸伞,却被身旁的官兵一通爆喝。
“总督有令!不得打伞!违者!立斩无赦!”
于是他们只得乖乖放下了雨伞,面带忧色地望着黑压压的天空,而巴萨勒也和他们一样,不知怎么的,看着这反常的天色,他的心中始终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一路走来,他都没能揪出令他产生这种感觉的源头。
楼忆清身上只剩一件囚服,她赤着脚板,被身后的两名壮汉按着肩膀一步步向刑场中央的高台走去,脚底硌着坚硬的砂石,很是难受,但她并没有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与即将到来的人生终点相比,痛苦,只不过是额外能丰富她对这个世界最终印象的点缀。
余下的路程,明明很短,却走得格外漫长,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过往。
安宁祥和民风淳朴的乌木国,剽悍蛮横肆意妄为的大夜狼骑,边境沦陷之时父王母后满脸的无奈,出谋划策之后被同僚当庭怒骂最后直接遇刺的老国相,自己挺身而出接下大任时母后痛苦欲绝的表情,接亲之时大夜仪仗队的蛮横无礼,来到大夜途中路上遭遇的坎坎坷坷............
她明明亲身经历了很多很多,到头来,如此丰富的经历,在脑海中,就这么唰的一下就走了个过场,直接一路通到底,让她连一个能够停歇片刻的时间点都没有,而再一次回过神来之时,她人已经深处高高的处刑台上了。
在楼忆清的一生中,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被这么双目光同时关注过,父母将她视为掌中之宝,而她自己原本也只是个喜欢宅家研究菜谱的普通公主,她的生命,本不应该像这般曲折,但现在,她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父王....母后....忆清....要来看你们了.....
在心中默念出这句话后,楼忆清闭上了双眼,并且不再打算睁开。
这浑浊的世间,这黑暗的世间,这欺人太甚的世间,她看够了......
肩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压力,楼忆清的身体被摁着跪在了处刑台中央,在她的身旁,站着一位披着半甲身高一丈有余的恐怖巨汉,那些押解着楼忆清走来的汉子,在他的面前都快变成了小孩。
他的肩上,扛着一柄一臂宽的特制大刀,作为专门处刑重要人物的皇家特遣刽子手,经验丰富的他,很懂得怎么用最残忍的手法斩断犯人的头颅,让脑袋顺着台阶咕噜噜地一级一级滚到围观人群眼前,同时让犯人脖间的热血喷洒得遍地都是,达到最好的节目效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喧嚣,原本细碎的雨点也变得有节奏了起来。
滴滴答答,劈里啪啦,不一会的工夫,大雨便倾盆而下,瞬间湿润了脚下所有的土地。
按理说这种天气并不适合再继续下去,因为处斩死囚是要挑个黄道吉日的,但奈何这是陛下圣旨,别说是下暴雨了,就是下刀子,下面的这些官差也得照常办事,并且在仪式流程上不能出现任何的马虎,否则就是对陛下的不敬,轻则罚俸重则丢饭碗蹲号子。所以,在场的所有官员,连把伞都没敢打,就这么任凭大雨冲刷下来模糊了视线,只有少数几个原本就在石檐下厅堂内的大官勉强能得到庇护,比如监斩的钦差大臣方庆龙。
他没有浪费时间,时间已经到了,是时候送她上路了。
一手抓起木筒里的令牌,方庆龙端坐在衙椅上,用饱含威严的声音说道。
“妖女楼忆清,祸国殃民,大逆不道!今已伏法,对其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经核查全部属实!当今天奉皇帝有令,即日起,斩首此僚,以正朝纲!刀斧手听令!”
“喝啊!!!!”
那名一丈高的巨汉当即爆喝一声,双手取下肩上的大刀,铜铃般的大眼死死盯紧楼忆清的后颈,将大刀高高举起,动作幅度相当之大,让所有围观群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斩!!!”
方庆龙猛地一甩长袖,将令牌飞到地上的水洼里,溅起一滩泥水。
“嗯啊啊啊啊!!!!”
大刀,向楼忆清的颈后砍去。
轰隆隆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