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花想容,把金缕玉衣和昆仑砂交出来,好教你死个痛快!”

黄百山傲立在骷髅头上,苍老的声音里充满威压,丝毫看不出力竭的样子。当然,他也是强撑着罢了。

棋盘的对面,柳子夜面色凝重,素白的衣裳都染上点点殷红,如冬雪之梅,平添了几分凄美。想来,刚才花想容也受伤不轻。

“白瑜,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了。既如此,你我之前的些许情分,就此烟消云散,我便不会再留手了。”清丽的声音从柳子夜口中传来,然而却是花想容的口吻。

白瑜听闻此言,终于放下心来,此时身处棋局的他,一些记忆也恢复了。

今日之所见与那天推演的虽有些不同,但走向还是一样的,他也终于明白了,那天所见的失败其实正是自己的布局。

简而言之,白瑜在棋局中的举动可以隔绝外界的窥探,但是瞒不过他自己,所以那时的他可以推算到未来和柳子夜密谋的场面,然而又怕被某些存在读取到内心想法,所以就马上抹除自己的这段记忆。

现在,他只需要继续演下去,自然而又合理的失败就好。

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一字不落道:“容姐,小生感念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只可惜,我等皆有使命在身,今日一战,在所难免,请花阁主无需留手,全力一战便是。”

“哦?话说得倒是挺磊落,只是你这做派嘛倒不怎么光明。”

“无妨,我无悔崖门人行事,不论心不论迹,旦求一个无悔。”

“无悔崖么…好一个落子无悔!既如此,我也不再留手。”

话音刚落,柳子夜便被楚河汉界隔开,她正要动作,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因为几只魔兵已经踩住对应的几个位置。

大片大片的魔兵向她杀来。

柳子夜似乎有些慌了,她娇呵一声,无数脸谱迎上了那些魔兵,那些脸谱纷纷附在魔兵们的脸上,而被附着的魔兵们疯狂撕扯着自己的脸,发出凄厉的嘶吼,随后和脸谱一起融化成一摊黑泥。

而随着魔兵们的进攻和死去,柳子夜眼神逐渐空洞,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上的衣服也逐渐变得黯淡陈旧,似乎胜利就在眼前了。

黄百山看向白瑜,志得意满:“贤弟果然神通广大,这婆娘今日死定了。”

“老哥先不要掉以轻心,虽说她所斩杀的,皆是她自己的回忆,越斩杀越痛苦,一般人便会成为痴子,但花阁主可不是一般人,”顿了顿,白瑜补充道:“还需要老哥最后送她一程。”

黄百山不想被他看出虚弱,便只好同意:“好,且再等那时机。”

须臾,柳子夜脸上的脸谱也开始融化了。

黄百山看准机会,巨大的魔足从天而降,柳子夜惨叫一声,被踩了个正着。

那魔足碾了又碾,将棋盘都碾出了一个大坑。

终于,他感觉到脚下已经再无活物,就连骨头都碾为了灰烬。

黄百山收回了魔足,只见大坑里只有一件残破血污的衣服。

“哈哈哈!老夫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黄百山仰天大笑,就连一旁的变化也忽略了。

“老哥,救…”

白瑜痛苦的声音传来,黄百山扭头看去,只见那他的下巴已经消失了,只有半个头和孤零零的舌头。

“这怎么可能?”

黄百山大惊,正准备拉开距离,忽然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瑜狞笑着逼近,看着那带着诡异人脸的舌头奸笑着向自己扑来,贯穿自己的天灵。

“不!还有机会!快松锚!让我离开这根枝蔓!”黄百山在心里狂喊,事到如今,虽然他很不情愿,但也只能这么做了。

只需要三息,他就能离开这个枝蔓,这是那锚生效所必要的时间。

平时转瞬即逝的三息,此时竟无比漫长。

两息。

黄百山内心狂喜,只剩一息了,看来他今日是死不了了,哪怕花想容知道他身上有“锚”,一息的时间也绝对找不到。

只要能活着,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一只纤手,葬送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纤细白皙的手洞穿了自己,几乎是一下就抓住自己的胃,将胃里的“锚”直接摘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你…秽…”

说完最后一句话,黄百山迅速腐烂扭曲,很快化为了一堆腐烂恶臭的黑泥。

而这纤手的主人,半张脸毁容的女人,握着绯红的玉佩,走到白瑜面前,把玉佩在他衣服上擦了擦。

虎姑一边将玉佩擦干净,一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小声道:“你还真是舍得…”

白瑜半截身子已经开始腐化,他最后看了眼那大坑,便也化为了一滩黑泥。

整个棋盘,瞬间土崩瓦解,魔兵们也成片消散,只剩下一只魔兵还站在原地。

虎姑猛然低头,看向了脚下的骷髅头,只一眼,这骷髅头便乖乖地载着她,飞到那魔兵跟前,降落下来。

“你这蠢物倒也知趣。”这骷髅头的主人一死,它也马上怂了起来,虎姑倒也懒得杀它,便留着等花想容来发落。

她看着那个魔兵,沙哑的声音略带倦意:“出来吧。”

魔兵的脸上浮现出一张脸谱,它剥离下来,这魔兵便也消散了。脸谱飞向那大坑,找到那衣服,钻了进去。

随后,柳子夜从大坑里爬出来,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悄悄和花想容传音:“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的,而且你和她又没做什么,我也没看到什么呀。”

“你不准取笑…白瑜那混蛋,演这出戏竟然真的要搭上本座的记忆,哼。”

柳子夜马上恍然大悟:“所以姐姐最后选择的这只魔兵,就是你最宝贵的一天的记忆!其他的魔兵都可以死,唯独这一只不行!”

花想容声音有些羞赧:“所以说白瑜真是混蛋,附身进去后,竟然连你也能看见,本座…本座…”

“其实也没有什么害羞的啊,夜儿很羡慕姐姐呢,能和所爱之人一起月下漫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真的吗?”

“真的!携爱同游,乃是多么甜蜜的没事!夜儿很羡慕姐姐呢!所以姐姐可以松开了吗?”

柳子夜这才感觉腰间勒紧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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