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江望拉了拉被褥,往事历历在目。

第一次相遇。

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第一次为自己照顾自己。

第一次的怦然心动。

第一次制造偶遇。

第一次擦肩而过。

第一次用手语与自己“说话”。

第一次亲吻……

第一次……

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被一个男孩子对待……

记忆随思绪翻滚,模糊而渐渐清晰。

江望将脑袋埋进被窝,脸颊如天边的火烧云,刹那美丽而醉人心扉。

她痴痴地笑了,进入甜甜的梦。

次日晨,墨棠秋用手背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有些烫,大概是昨晚受寒了。

上官凌难得地露出温柔的一面,为他忙前顾后,丝毫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架子。

墨棠秋诧异地接受着少女的照料,他开始有些害怕。

倘若对方真的喜欢上了自己,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不会的,她这种人,可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虐待狂,外加点精神分裂,讨好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她在发病时能够更加痛快地折磨自己,享受自己恐惧与无助、悲伤与崩溃的快感。

仅此而已。

墨棠秋总是这么提醒自己。

三个月一到,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上官凌的禁锢。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此刻,上官凌手里拿着一套衣服,语气虽然有些冷淡,却像极了外冷内热的爱侣。

“坐起来,我给你换一下衣服。”

汗水打湿了墨棠秋的衣裳,使他整个人黏糊糊的。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换吧……”

墨棠秋本能地想要自己动手,可看着少女的眼神,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嗯?”上官凌瞪了他一眼,一副颐气指使的模样。

“好,好吧……”

墨棠秋只好将身体蜷缩在被窝之中,在狭小的空间里将衣服脱下。

即使自己的身子已经被眼前的女孩看光,可每每遇到这种事他都会感到十分窘迫。

“还有呢?”

“这个也要吗……?”

仅仅只是看了少女一眼,墨棠秋便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这里是自己的卧室,他不想在这里留下什么难过的回忆。

“衣,衣服……”

墨棠秋用被子将身体包裹住,伸出一只手准备接过衣服。

可对方却毫无反应。

“你还在生病,不方便,我帮你穿上就好了。”

“不,不用了,真的……”

窸窣间,上官凌不禁伸手轻轻抚摸少年胸口的梅花印记。

暗香疏影,仿佛造物主的偏爱,在男孩身上多了几点笔墨。

“嘶,你轻点,有点疼。”

摩挲着男孩羊脂膏般细腻的皮肤,上官凌一时有些愣神。

这梅花印仿佛神来之笔的点缀。

像是人为活生生烙印上去。

最后,墨棠秋还是强忍着羞耻熬了过去。

看着被病情逐渐好转的男孩,上官凌心底不禁生出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像是独自照料孩子的母亲。

“这个给你。”

说着,上官凌递来一只崭新的手机,光看外观就知道价格不菲。

自从住进公寓里,墨棠秋的旧手机便“上交”给了她。

而这里也没有什么能够和外界联系的设备,这也更加导致了他总是如囚鸟般孤独。

“不用了,我……”

看着少女凌厉的眼神,墨棠秋只好将说出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打开手机,与普通的全新机别无二致,聊天通信软件一应俱全。

墨棠秋有些疑惑地看向上官凌,不知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她难道不害怕我用这部手机和别人……’

上官凌的表情有些复杂,甚至是扭捏。

此刻的她,既想展现自己对于男孩的完全信任,又担心对方拿它做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

比如……用它跟别的女人聊天。

‘或许她在这里面装了监视程序吧?’

思来想去,墨棠秋终于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

做完倒数第二次手术,黎落觉得自己的双手几乎已经快要活动自如了,就是现在让她去弹几首曲子,她都能弹得差强人意。

最多再有一个月她便能出院,像之前那样享受聚光灯。

然而与身体上的轻快所不衬的,是她始终牵挂着的男孩并没有出现。

明明自己已经连续几天发信息告诉对方我想你了。

可得到的结果都是已读不回。

她曾问过班上的同学,少年现在依旧和上官凌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似乎全然忘记了她的存在。

不,或许从当初对方拒绝自己而选择了上官凌那一刻开始。

自己和他就已经注定要渐行渐远了。

她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而自己刚住院那几天,大概对方只是看自己可怜罢了。

现在,那股怜悯与同情似乎已经消失殆尽。

或许终究是自己打扰了他。

可是,那天晚上他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和我做ai……

明明这种话是最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明明他应该很爱他的女朋友才对……

黎落只觉得心乱如麻,不愿再深想。

她宁愿让时间冲淡男孩在她心中的足迹,或许只有十年前那个优雅的小男孩,才更应该是自己的唯一。

毕竟,对方在自己心里是如白月光般的存在。

而他,只是一个替代品。

黎落如此安慰自己,一条一条地删除着与少年的手机短信。

……

另一边,墨梨夏因为某个人似乎总是躲着自己,终日郁郁寡欢。

她不明白为什么时隔六七年才好不容易重逢的哥哥,会是现在的样子。

明明说好了会保护我一辈子,明明约定长大后要娶小夏为妻。

墨梨夏从小就觉得,能哭的地方只有厕所、被窝和哥哥的怀里。

可现在她连哥哥的面都见不到,只能窝在被窝里呜咽。

她实在不甘心。

自己的哥哥怎么能被那个坏女人抢走,明明哥哥全身上下都是属于我的。

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星星,墨梨夏不禁一阵怅惘。

失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重新得到后,还没捂热就再次失去。

如此的大起大落让她难以接受,以至于一颗扭曲的种子悄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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