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翎遥想三年前,从蜀国囡囡山来到天元宗。

一路上不说是历尽千辛万苦,也称得上是饱经沧桑了。

猛兽、盗匪、官兵,曾经南宫翎并不认为这三个词语能放在一列去形容某件事情,但她的的确确见识、体验过了这三者对自己以及其他人造成的磨难。

猛兽噬人血肉、盗匪与官兵杀人夺财,或许前者比较后面二者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在荒郊野岭突然出没令你防不胜防,另一个是于城中小巷让你避之不及。

兽心无德无智,而人也是兽,在人之贪欲与智慧面前,会放大、包装那兽心,有时候人比兽还要更为让人恐惧,也是更容易比兽害死你的东西。

这一路上南宫翎见了多了,所以他后背背负着时常磨得锋利的长剑,每一处口袋中都时刻备好的钱财。

剑要磨得利才能伤及猛兽、盗匪,很多口袋里要藏着钱财来贿赂守城的官兵。

南宫翎以少年面貌示人,一人一剑一瘦马,他行于山间、林中、城镇,见过晴天、阴雨、雷暴。

随着时间。

长剑不再锋利了,上头满是缺口裂痕。

钱袋不再饱满了,每次经过下一个关卡,他得考虑一下。

半年时间,历经磨难的南宫翎终于来到了天元群山,他先是将那匹疲惫的瘦马告别,放归于野,随后在城中将自己梳洗打扮好,来到了天元宗的最外围,将先前来蜀国游历看中自己天赋的仙人给予的信物交给了天元宗的修士。

在对方审视他许久以后,便带他进到了试炼之林中。

在那里,求仙的少年们一共九百有余,这些来自神州各地乃至海外列国的少年们都以跻身前十到达天元宗大门口为目标而努力。

在试练开始不久以后,南宫翎便以一己之力击杀了数个妖兽,他能看出这些妖兽是天元宗修士们以用来试炼他们的道具,经历了半年路途的他已到天元宗,因此就算是在试练中也难免有松懈之意,就在他放下些许戒备思索时,一头巨大的猛兽袭击了他。

不过好在,那时候苏念何来了。

那是两人初见。

对方的衣着有点狼狈,头发也乱糟糟的,有点像乞丐,不过南宫翎倒是不奇怪,因为在这里参加试炼的也有很多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

少年身子看起来稍加孱弱,而且比起他好像矮了一点儿,他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女娃比起男娃更早发育的因由吧?

“没事吧?在下苏念何。”

对面来到跌坐在地上的南宫翎面前,然后伸出脏兮兮的手,那张很不错的脸笑了。

这笑容在见多了人心险恶的南宫翎眼中是如此的善良、那由心而发的善意让南宫翎怔住,他真是许久许久也未见过这种笑容了。

有多久?

似乎是在家乡囡囡山中,那在田野间奔跑的男童那般纯真。

“呃,南宫翎。”

他那比苏念何稍稍大了一点点的手缓缓伸出,随后后者向前一握,用力一拉。

在这之后,南宫翎与苏念何组上了队,两个人在试练之林中克陷胜敌,最后竟然成功地来到了天元宗门口的那大牌楼之下。

在两人背靠背的战斗之中,南宫翎惊奇地发现自己初识的这个少年很强,并且值得信任,对方虽然灵力不精,可剑术在这个年纪可以用卓越来形容了。

当然,他本人的灵力倒也不是比对方强大多少罢了。

而且,他又发现这个叫苏念何的少年有点神神叨叨的,对方经常会自言自语说些意义不明的话来,好像有人跟他对话似的,然后对方在注意到自己好奇于他自语之后,便改为了沉思。

的确奇怪,但南宫翎也没做多过问,因为这并未对他的安危,以及两个人之后的友情产生什么影响。

不过南宫翎倒是对对方某句话的印象特别深刻。

“他说他叫南宫翎,是什么大人物吗?啊?不是?好吧。”

脸上有期待、转瞬即逝的失望,随后他又笑了,那笑容好像在说:

“没办法了~就这样吧?”

两人与剩下八人历尽艰辛来到了天元山门口后,南宫翎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很有名的女孩。

宁倩柔。

虽是自己所在国度偏僻,但自家可不是寻常民家,因此对神州的一些传闻略有耳闻。

转过头,南宫翎发觉自己的新友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宁倩柔,他走过去,在对方的询问下将自己的见闻给言语了出来。

苏念何在听完南宫翎的话以后眼神变换了几番,随后像是认定了什么似的——

之后,便是三年了。

南宫翎勤于修炼,而苏念何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了。

苏念何似乎对他自己的天赋并不尊重,什么修炼、讲学很少会去,整天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一件事情上面。

追求宁倩柔。

南宫翎本以为苏念何在经历了两三次拒绝以后就会对宁倩柔放弃,但他之后自知低估了苏念何的决心与坚持。

礼物、花等等等等小心思,苏念何可谓是费尽心机,俸禄被他的那个爱喝酒的师尊克扣大半,用着仅剩不多的灵石财物,再加上朝自己这里借来的钱财愣是三年来在礼物上没间断过。

只不过宁倩柔好像从来都没收就是了。

尽管苏念何有时会找自己要些笔记、求知过修灵的知识,但是南宫翎还是觉得他实在是太过了。

可没办法,似乎苏念何就认定了这件事,仿佛这件事情不做成就不罢休、仿佛这件事就是他来到天元宗的目的似的。

所以,既然是朋友,那么就一定要帮助吧?

因此他对经常为苏念何跑腿一事少有怨言,不过他想着,如果要是自己一句抗议的话不说,倒像是自己一直被对方压迫似的?

那会不会对苏念何造成些心理负担呢?

所以南宫翎特地还记了账,表面上每一笔都极其仔细,但实际上他也记得含糊,反正他就认得整个账本摊开只有三个字。

苏念何嘴里常说的:哥们儿。

可,南宫翎觉得苏念何还是无法如愿,数次相劝但无果。

在不久前,苏念何那里传来了好消息,对方说要放弃宁倩柔,这让南宫翎见惯了对方那悲惨生活的心欢喜了起来,他由衷地为其感到高兴。

不过有时候生活就是如此,变故太多。

就在南宫翎以为苏念何不会再像是从前那几次一样说着放弃,后面又去献殷勤时,一个极为重磅的消息自那玲珑峰的大会上进入了他的耳朵里。

宁倩柔和苏念何又在一起了。

他们......

南宫翎很失落,他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对朋友怒其不争导致的。

可转念一想,苏念何那晚不是偷偷去山下了吗?

那他们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或许答案要等到苏念何出来以后才能得知。

坐在自己卧房的窗户旁,她把下巴放在宣纸上,右手持着笔,发着呆,那纸上写上了一个名字。

苏念何。

似乎是保持发呆太久了,悬空的毛笔上的墨滴落了下来,落在了苏念何的那三个字上面,将其染黑。

“该把笔放在容器里的。”

那少女寂寞的声音响起。

说起来,虽说是哥们儿,但她一直有一件事情瞒着苏念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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