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是一件,但南宫翎似乎只在意这一件。

因为这件事情可能会直接改变他和苏念何之间的相处模式,那哥们之间的肺腑之言、那同性之间最纯粹的友谊,以及那老伙计、好哥们儿、兄弟的称呼都将荡然无存。

苏念何说过,他们两个人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如果南宫翎死了的话,他就会帮南宫翎照顾老婆和儿子,带着其意志活下去。

南宫翎当时反问对方:“为何你不说你死了呢?”

苏念何只是淡淡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仿佛南宫翎的问题很有趣似的。

这件事情是什么?

南宫翎其实不用去想,只要伸手伸到自己怀中,捏一捏那被束胸死死勒住的胸口便知道。

入手是被包到委屈的柔软,那正是女性的象征,正是代表着“他”用一个虚假的性别来面对苏念何三年,用这个虚假的身份来“蒙骗”了苏念何三年。

或许起初南宫翎想去说,但随着苏念何那一字一句真挚的男人间的友谊不断说出口,他害怕了。

他害怕因为他的坦白导致两人的感情发生质变,发生一种极为不纯粹的变化。

这个原因有很多,南宫翎自己说不太上来。

总之,南宫翎觉得一个道理,说来也是有些偏激。

“男女之间并不存在纯粹的友谊。”

嗯,南宫翎可能有些不认同,但他害怕自己不是正确的。

可南宫翎不想冒这个险,冒这个绝对会让事实变化一番的险。

其实这样的相处模式就很好,南宫翎已经满足了。

他用伤害自己嗓子的方式去说话、他用男性的目光与苏念何一起谈论仙子们,甚至用这些去展现给苏念何之外的所有人。

只因他不想改变现状。

但现在,南宫翎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与隐患。

不久前,那个叫做炽朵的少女自其他的宗门转入天元宗,对方初到山门时南宫翎见其心感可怜,仔细想想,刚入宗的时候自己还有苏念何作伴,即使是那样也受了不少的委屈,而作为前辈,又是同流派的弟子,南宫翎便对其伸出了援手。

说起来,南宫翎在和炽朵接触了几天以后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炽朵可不可以代替宁倩柔呢?

或许炽朵可以让苏念何忘记宁倩柔这个使其废寝忘食、疏于修炼的女人呢?

而且,自己也不太喜欢宁倩柔......莫名地不喜欢。

就这么想着,南宫翎有一天去找苏念何,发觉对方并不在清朗峰下的院子中,于是他不用想也知对方大抵是去找宁倩柔了。

之后来到洪岳流练武场,南宫翎放弃了让炽朵与苏念何结识这个念头了。

他是不太舒服,看着苏念何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宁倩柔说话时,他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恼意,是细微的,找不见其源头的。

南宫翎脑海里将苏念何面前的宁倩柔换成了炽朵,想了想,如果是健谈又幽默的炽朵,那一定能和苏念何说很多话吧?

苏念何可能会不理睬炽朵,或者出于礼貌与炽朵简单聊几句,因为他喜欢宁倩柔,视宁倩柔为人生目标。

也可能会很快被炽朵吸引,两个人打得火热,最后在自己的帮助下苏念何放弃了宁倩柔呢?

毕竟少年们就是这样,那青春懵懂的执着会被他们误解成爱,他们会用这自认为名为爱的执着去坚持。

可当另一个离他更近,又能吸引他的美好存在出现时,他很快又会把这份青春懵懂的执着放在那新的存在身上,曾经的坚持又变为一句“至少我努力了”的遗憾。

可,南宫翎还是发现自己有些难受,有些恼怒。

这奇怪的心理让南宫翎逐渐拎不清,他放弃了,甚至还有意地阻止炽朵和苏念何见面。

之后在某天,思索着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的南宫翎正在屋中更衣,而本该从练武场回到其住处的炽朵竟然冒冒失失地推开了门。

就这么,南宫翎身为女儿身的秘密被除他之外的第一个人知晓了。

这便是隐患,南宫翎之后告知对方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并谎称为,这关乎着他的性命。

实际上,南宫翎认为,这关乎着的是炽朵的性命。

的确如此。

南宫翎自认为是一个善良的人,可他认为自己的秘密如果因炽朵而暴露在苏念何那里的话——

不可忍受。

绝对不可忍受。

这件事是重要到绝对可以让自己改变原则的程度,而意识到自己拥有这个想法的南宫翎在那一刻十分沮丧。

他呆呆地望着当时不停道歉的炽朵,他也道了歉,但言不由心。

口中是那句,是我疏忽。

心中却是为刚刚的想法而自责。

而现在,南宫翎的脑子实在是乱,他本想给家里人写封家书来告知最近过得如何,但不知为何落笔既是那三个字。

笔墨浊了纸,南宫翎将纸拿到一旁,换了一张干净的,将纸平铺以后,他握着毛笔又发觉自己写不出什么来。

于是他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屋外,此时太阳要落山,天边那残阳将一抹云点燃,觉得有些无聊,他拿起房门口的扫把扫着没有多少灰尘的院子,思索中他忽然想到了炽朵,好像仔细合计了一下,最近都没有见过几眼炽朵呢?

“也不晓得苏念何在禁闭室在做什么?”

南宫翎嘀咕着,他也没进过禁闭室,只是在五天前大会结束以后询问了一下身边的人,想知晓那禁闭室是什么模样的。

黑、狭小、无趣,这是那些人的言语总结出的玩意。

“希望他在禁闭室能相安无事吧?毕竟他的神经挺大条的。”

南宫翎如此说着,也是如此希望着的。

而此时,在玲珑峰的禁闭室中,苏念何惊讶地看见了在他的眼前,那本属于宁倩柔的鬼神竟然出现了。

健壮的黑色躯体、兽首、六眼、六臂,身上满是金色咒文,这不就和那天在林中时一模一样吗?

它就在自己的面前。

或许并不是面前,这鬼神是从他身体里出来的。

“去找......宁倩柔......只有你能——”

鬼神用难以言喻其声线的嗓音对苏念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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