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洒满公寓的窗。

太阳高挂得有些刺眼,醒来时,床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床单被褥皆狼狈至极,不知名的液体混合着血迹,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墨棠秋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熬过去的,仿佛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从天堂直坠地狱,又从地狱陡然升上天堂。

摸了摸脖子上的掐痕,双颊仍略显肿胀,墨棠秋不自觉叹了口气,眼神暗淡无光。

此时的他不着片缕,不用往下探也知道身下是何等的难堪与狼狈。

正在少年失神际,上官凌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粥,散发着喷香的味道。

很显然,她并不会做饭,手上的热粥只有可能是下人送来的。

“你醒啦,吃点东西吧。”

经过昨天一晚,少女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就连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

墨棠秋只是沉默,怔怔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纯白色的墙面上似乎沾上了点污渍,明明昨天那黑点还很小,今天为什么就这么大得刺眼了呢?

脏了。

大概是墙脏了。

“怎么,还需要我喂你吗?”

少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宠溺,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仿佛早已习惯。

“啊……张口。”

说着,上官凌用汤匙盛起一点热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向男孩的嘴。

男孩弹嫩的嘴角破了皮,其上分布着几个浅显的伤口,似乎是昨晚的少女造成的。

墨棠秋依旧沉默,同时转过身去,将整个人藏在被褥之中。

“快点,不然我要生气了。”

上官凌端着粥,掀开被子的一角,出奇地耐着性子哄着男孩。

可男孩却并不领情,而是直接将对方伸过来的手打开,“别碰我,恶心。”

他终于说话了,只是每一个字都仿佛玻璃碎片般扎在少女脸上,甚至心中。

“哐当!”

忽然,上官凌直接将碗摔在地上,热粥洒落一地,参杂着瓷碗的碎片,就连她的腿都难以避免地被迸裂的碎片划伤。

被褥中的墨棠秋微微一颤,紧接着便直接被上官凌拽了出来。

“给我把它,一点,一点地,吃进肚子里去。”

少女择人而噬的眼神中写满了毋庸置疑,仿佛只要他刚说出一个不字,那么下一秒将会受到彼此痛苦百倍的惩罚。

墨棠秋愣愣地看着地板上的烂摊子,仿佛刚刚认清现实。

是了,明明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需要我按着你的脑袋让你吃下去吗?”

少女不耐烦地捏着他的下巴,似乎下一秒就会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墨棠秋本能地摇了摇头,眼角却止不住地泛着泪光。

同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的少女相比,赤身裸体的自己显然十分狼狈,窘迫得令他想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接着,在上官凌不耐烦的催促声中,他缓缓下床,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拨开瓷碗的碎片残渣,用手拾掇起洒落的粥,一点一点放入口中,像是高明的木偶戏。

他的一举一动仿佛被丝线所控制,所遵循的,或许只是为了减少伤害的本能。

男孩的脚掌已然深深地被碎片划出伤口,渗出殷红的血,手指则多出了几道细小的划痕。

可这些墨棠秋并不在意,他只是淡漠地将热粥和着细碎的瓷碗碎片,以及手指殷红的血,一起送入口中,即便会让自己细皮嫩肉的口腔受伤,即便难以下咽。

见状,上官凌终于罢休,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听话的宠物。连忙转怒为喜,兴高采烈地抱起男孩走向浴室清洗身体,全然不在意脚底的碎片。

墨棠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是氤氲着水汽的浴室,少女的皮肤上荡漾着晶莹的水珠,同自己一样,一丝不挂,令人目眩。

上官凌仔细地清洗着男孩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显得有些爱不释手,眼底同时闪着心疼。

“真是的,明明好好听话就不会挨打了。”

说着,她摸了摸男孩的头,用花洒冲洗着泡沫。

简直如同主人在教育着顽皮的狗狗,却又心疼它的受伤。

俄而,少女为男孩包扎完毕,重新将他抱到了餐桌前。

“这次不准耍小孩子脾气了。”

紧接着,她一勺一勺地喂给男孩,像温柔慈祥的母亲。

碗里的粥逐渐见底,墨棠秋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道,“我可以回房间休息一下吗?”

“当然了。”说着,上官凌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像是热恋情侣离别的吻。

墨棠秋逼迫自己不去擦拭脸上令人反胃的口水,对着挤出一丝微笑,“可以请你不要进我的房间吗?我害怕被人打扰。”

上官凌沉吟片刻,脸上表情阴晴变换,最终仿佛妥协般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你要随叫随到。”

这时的她,突然又恢复了冰冷的态度,仿佛在看一个佣人。

自从他来到这间公寓之后,上官凌便从未进入过他的房间,或许是不屑,又或许是根本不需要。

总之,他俨然把自己的卧室当成了独属于自己的领地。

在这里,他才是属于他的。

在这里,他才能重新拾起尊严和信念。

即使他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或安慰。

轻轻将门上锁,墨棠秋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他默默地抽泣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墨棠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仿佛是心中的悲悯强迫他必须掉下眼泪。

此刻的他多么想将少女开膛破肚,看看对方的心到底是什么构造,为什么能够比天气还要阴晴不定。

时而是温柔的母亲,时而是宠溺的姐姐,时而像撒娇的妹妹,时而又如热恋的女友。可更多的,还是如同主人般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模样。

赫然一副精神分裂的模样。

想到这里,墨棠秋不禁苦涩地笑了,自己所谓的第二人格,现在反倒像是寄生虫。

‘或许她说的没错,自己这种人只是她眼里的玩物。’

失神之际,墨棠秋将目光投向墙角,那里已刻上了几道划痕,而今天又多了一道。

“球球,还有不到三个月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啦……”

少年破涕为笑,望着鱼缸中的乌龟,似乎在安慰它,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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