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薰不一样,雅兰妮娅对她的印象只有两个,一个是学校里男女通吃的偏中性的魅力女生,另一个是忙碌的打工妹。
便利店的营业员、餐厅的服务员、物流配送员、穿着布偶装发传单的店员……雅兰妮娅经常能在休息日里见到珞薰扮演着这类角色。
她为什么会这么忙碌?为什么会有着远超同龄人工作需求?雅兰妮娅不甚了解,因为珞薰很少谈论自己的事,仿佛一谈论就会打破某种神秘的魔咒,就像灰姑娘丢掉水晶鞋再度穿回破烂衣服。
不爱打扮、不爱逛街、也不讨论流行事物……但同时也不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遇到邹莲伏之类的笨蛋愚弄自己时也会坦率地挥出拳头,意外地不太懂拒绝所以总是对他人伸以援手,身上总飘着一股恍恍惚惚的气质,有点儿若即若离,既有男孩子的英气也有女孩子的柔美。
珞薰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很少见有着独特个性的女生,连特立独行都无法准确描述。
雅兰妮娅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起注意这个女生,但渐渐地关注多了,她就在对方身上找到了某种憧憬,这是自己渴望成为的那一类女生……活在他人的非议外,活在他人目光外,游离在人群社会外活得自由自在的女生。
因此有时雅兰妮娅怀揣着别样的惊喜,期望除在学校外的其它地方能恰巧遇见这个有魅力的女生。
人总希望在某个不经意的偶然间见到自己所憧憬的那个“Ta”。
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珞薰不好意思且尴尬地偏过头,聊天的氛围变得有点僵硬。
“缺钱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而且我也不会好奇地问你理由啦。”善解人意的雅兰妮娅胳膊肘捅捅珞薰,“我跟你讲,才人选拔如果被选中的话,之后可是会有资金补助的哦,每月都会打进那个人的银行账户里,听说跟大学的奖学金差不多。而且哪怕最后被剔除也还是照旧会收到大概半年的补助,所以是件无论怎么想都不会亏本的‘买卖’。”
“听着确实很诱人但是……不可能那么容易选上的吧?”珞薰苦笑着。
“确实,据说入取率大概百分之五不到……可是吧,凡事都要试试,而非没试过就打退堂鼓。”
“抱歉,我实在是……”珞薰为难地低下头。
“不不不,你别道歉啊,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两人一起走进学生会专属会议室,午休时间这里没有其他人。雅兰妮娅示意珞薰等一下,接着在一个柜子里翻找些什么,最后她将一个文件夹交到珞薰手里。
雅兰妮娅解释:“因为我的笨蛋大哥就是军人,据说会负责参与这次的才人选拔,而这东西呢是我软磨硬泡从他手里骗来的。才人选拔就像升学考试一样共有四项测验,体质测试、文化笔试、自身人格与家庭背景调查以及资质能力评比。这是其中的笔试大概考题部分……珞薰,你懂我的意思吧?”
“这……给我?”珞薰有点不敢收下。
“好啦,拿着吧,这只是不过是复件,我复印了很多份的。”雅兰妮娅将文件夹强塞到珞薰怀里,“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很辛苦的,而且这破学校也没有奖学金。能有这么一个‘不劳而获’的机会,换做是我绝对会去试试……总之这东西你觉得有用就拿着,没用就丢掉,毕竟我也没理由来强求你啦。”
尽管清楚雅兰妮娅的这个建议并不适用于自己,但不擅长拒绝的珞薰还是说了声感谢。
“那个……问你一下,为什么你要参加才人选拔,你喜欢当军人?”珞薰有点好奇,她觉得很少会有女孩子会喜欢成为军人。
“这个嘛……”
雅兰妮娅尴尬地抓抓脸颊,犹豫再三后她张望了下四周,确信没有人后便贴近珞薰耳边小声说。说完理由后,脸颊涨红的雅兰妮娅还刻意咳嗽了几声,而不敢置信的珞薰则是大眼瞪小眼。
“你可别说出去哦!我这可是跟谁都没说过的小秘密,就连跟蓓璐温德都没说过,保密保密,记得帮我保密!”雅兰妮娅手指贴着嘴唇不停发出嘘嘘嘘声。
“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又不像你英气得跟个男孩子似的,还那么厉害,即使做一些只能适合男孩子的活动也不违和……而且家里人也反感我有这爱好,我只能偷偷摸摸地去喜欢,懂吗?”
“不过在一些阿宅属性的男生里,美少女配机甲不是挺亮眼的?”珞薰立即想到了班里的桥田智,这男生似乎就好这口。
“打住打住!别扯二次元的!我说了自己只是单纯喜欢,可不想自己穿上那种会把身体曲线完全勾勒出来的奇怪紧身衣来驾驶机甲,我可不想自己成为阿宅眼里的机甲美少女,绝对不要。”雅兰妮娅一阵恶寒。
珞薰第一次了解到,这个一直飘着檀香味的女生,最喜欢的是跟古色古香沾不上任何关系的机械工程,希望能自己亲手设计制造出一款战术兵装,即机甲。
与雅兰妮娅分别后,珞薰独自走在通往学校后门的道路上,因为学校的垃圾站被建在第三栋教学楼后方,临近后门的位置。
因无法说出口的理由,她无法用到这些资料,她也不能去参加才人选拔,所以只能偷偷丢弃。尽管雅兰妮娅本人允许这种行为,但珞薰心底还是涌现一丝连自己都难以接受的歉意。
说来珞薰对于这女生的印象很平淡,因为她平常走的不与珞薰很近,大概算是普通朋友的那类人,可即便如此珞薰也还时常从雅兰妮娅那里获得很多帮助,就比如这次。但珞薰自己都忘了两人建立起友人关系的契机是什么。这个檀香味女生总说珞薰是个有着独特魅力的女孩,因而每次和她走在一起时珞薰总能见到这人的眼里闪着光,就像猫遇到了木天蓼。她那从全身满溢而出的对自己的好感,即使珞薰愚钝地想要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仿佛是羡慕的情绪……珞薰不太懂自己究竟有什么可羡慕的点。
因为内心的敏感和疑虑,珞薰总是很不能自在地同人接触和交往,所以也不擅长拒绝,毕竟她过去的人生和现有的家庭生活都有些糟糕。即使努力地融入群体里,但现在依旧还是会有生人勿进的评价加到她身上,那个“女王”的外号就是因此而来。
反倒是珞薰比较羡慕雅兰妮娅的平凡,平凡而又普通,这样就可以轻松地融入进各式各样的人类群体之中。
说来奇怪,羡慕之人和被羡慕之人,常常能能够对调,可能大家都觉得对方身上的某些东西才是自己需要的,而忽略了自身所拥有的。
“不过……这回的可以轻易拒绝,下一次遇到类似的还能这么轻松应对吗?总觉得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
珞薰自言自语,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朋友帮助,对于常人而言可能无足轻重,但她却在不经意间想了许多。
耳畔边突兀地响起了喧闹声,珞薰转头,注意到右手边的教学楼一楼的过道上,额前刘海挑染成蓝白双色的男生正狼狈地奔走着。
“可恶,跑到了死路!”邹莲伏咒骂,在跑到尽头的楼梯口时他赶紧急刹车。
那个楼梯口被封死并挂着一个禁止通行的牌子,珞薰记得这是由于楼梯护栏出现安全隐患,但过了好长时间校方都一直没通知工作人员来修理。
邹莲伏急得跳脚,毕竟追兵就在身后,所幸走廊的窗户没上锁,于是他立即打开其中一扇,结果视线正好和走在教学楼后小径上的珞薰对在了一起。
“男人婆你怎么在这儿?”
“你这笨蛋还在被‘追捕’中啊……”
“你眼瞎啊,这不是废话嘛!那个可恶的金毛女竟然又发出这样的悬赏令……”邹莲伏从窗台跃下,“这下好嘛,新仇旧账一起算,那些曾经被我惹毛的家伙都找上们来了。老子今天只是来享受一下平静的校园生活的,不是来打架的。”
“有你在的地方,是没法用平静这个词形容的。”珞薰至少这么认为,在她眼里邹莲伏这个名字可以和惹祸精划等号。
“我知道自己很惹人嫌,你就不用刻意强调啦……不说了,我得溜了,你是从这条路的那边来的吧?那边应该没啥人吧?”
珞薰微微犹豫后一把拽住即将跑开的邹莲伏。
“那个……”
“等等!该不会你也想大义灭亲?对哦,我想起来了!你也是学生会一员,站在金毛女那边的,也是敌人!”
“谁跟你是‘亲’啊,你这家伙想多了!”
珞薰将邹莲伏拽到几米远前方的垃圾站旁。示意其趴在地上后,珞薰推到了堆在垃圾站旁的大号纸箱,用纸箱将邹莲伏的身体完全盖住。
“别出声。”珞薰叮嘱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