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鬼,成了同行,到时候谁怕谁啊。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
他很有可能会被厉鬼杀掉,到时候别说是报仇了,他反而会变成那只男鬼的“鬼新娘”。
是的没错,他身为一个男人,即将要被献祭掉,给一只正在举办冥婚,但是没有新娘子的男鬼当新娘。
说真的,苏清很想哭。
这不就是典型的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吗?
鬼生前也是人,苏清并不觉得自己只是男生女相这一点就能糊弄过去。
毕竟拜堂成亲,前面无所谓,但是“洞房”呢?
到时候男鬼一脸激动,脱下他裤子一看,怕不是心都碎一地......
如果单说这一副皮囊的话,那他确实能糊弄过去。他从小就是这样,长相阴柔像是个水灵灵的女娃,长大以后,非但没有朝着阳刚的方向发展不说,反而变本加厉。
看上去一副好长相是好事,国色天香哪怕是个男人也是优势。实际上这幅长相带来多大的麻烦只有苏清自己心里清楚。
就比如现在,他的几位同伴在确定眼前这一关是死局以后,很自然地拿起一旁的新娘画像指着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想说的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三点零八分,一个模糊了阴阳边界的时间。
偌大的四合院里,高低不一的红灯笼随风摇曳,忽明忽暗。唢呐和二胡的声响环绕四周,低沉诡异。
耳边隐约传来阵阵敲锣声,又像是外面什么东西在催促时间到了,是时候拜堂了。
阴风轻吹卷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味进入大堂,吹动悬挂在半空中的血红色嫁衣轻轻摇摆。
包括苏清在内,所有人表情严肃,气氛压抑的厉害。
视野里,新郎官身着一身红衣,身为男方的他头上却盖着红盖头,遮掩住了他的干瘪发黑的脸,其身旁空无一人。
这阴风一吹,吹起新郎官红盖头的一角。
众人都看见了,这所谓的新郎可不是外面那些诡异的纸人,而是一具实实在在的尸体,一具被某种蜡油封存的尸体。他的脸空缺了一大块,像是近距离被大口径手枪来了一发。
空洞且被蜡油封住的双眼死死瞪着前方。
空气中的恶臭味在快速逼近,某个东西很快就会来到这个地方。
哗啦!
猛然间,椅子倒地发出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回头看去,发现是穿着清凉模样甜美可人的短发姑娘捂脸蹲地失声痛哭。
“呜......我,我不想死啊......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萧珊珊哭的梨花带雨,她的眼泪点缀在她清纯可爱的脸上怎么看怎么叫人心疼,不禁想要将她柔弱的身子拥入怀中。
大家默不作声,只是神经紧绷时被突然这么吓一下想要骂人,但他们也知道萧珊珊哭泣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是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里唯一一个女孩子。
换句话来说,她也是队伍里唯一一个可以去当“鬼新娘”的人选。
毕竟鬼新娘,鬼不是重点,新娘才是重点。
穿上嫁衣,意味着代替空缺的鬼新娘,这便是唯一的破局方式。要么有人穿上,要么大家都死在这里。
毫无疑问,穿上嫁衣的那个人必然会死。
“帮帮我好不好,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泪水朦胧的双眼望着几人,萧珊珊带着哭腔,“我知道大家平时都很照顾我,到了这个时候也应该站出来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能死在这里。我奶奶她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前段时间突发脑出血现在还在医院,如果,如果我死了,就没人去照顾她了。”
“而且,而且我们不是有苏清嘛,他一定可以的,他都帮我们引开那么多厉鬼了,我们不都是说他是个战士吗。”
“苏清!”
死死捏着拳头,站在萧珊珊旁边的高个子男人楚晨终于是忍不住。
他大步向前几乎贴在苏清的面前,“穿上那件嫁衣!”
“你他么比女人还女人,那只鬼一定看不出来的!”
楚晨眼神咄咄逼人,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像是催命符,“这是你的职责,何况珊珊她还有家人要照顾,她的身体也弱,承受不起的!”
“别浪费时间,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其实在看见这个情况的时候苏清就想到了会这样,但是听到这对狗男女这番话还是忍不住了。
合着她萧珊珊有家人要照顾,我苏清就是孤儿呗?
对,她爹妈是死了就一个妹妹。
问题是妹妹双眼失明而且腿脚也不好。
如果说她身上唯一被上帝眷顾的地方,可能就是模样了。
可是,这样一副妖媚的模样出现在一个双眼失明平时生活都离不开轮椅的少女身上,那这就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了。
“你让我去?我欠你们的吗?”
平时向来没脾气被欺负的苏清居然敢这么说话,本就怒火中烧的楚晨更加忍不住了,他一把扯住苏清的衣领一拳砸在他脸上,随后将其重重甩了出去。
“草拟吗,老子给你好脸看了是吧,我说你去,你没听见吗?”
“你吗的你不就是有个该死不死坐在轮椅上的废物妹妹吗?”
“她自己不能照顾自己?你死了我们过几年还能给她找个男人嫁了!”
楚晨身体一米九以上,身子健硕根本就不是苏清这个一米七都不到的小个子能打得过的。
然而当苏清擦去嘴角的鲜血站起身,接着从身后口袋里掏出一把冤魂匕后,四人脸色都有些变化。
他们没想到老实巴交几乎不会拒绝他人请求,哪怕是引走厉鬼这种极度危险事情的懦弱苏清,居然敢拿武器对准楚晨。
关键是,有这把刀,楚晨最后哪怕杀掉苏清,他自己也会付出代价。
实际上另外几人都看出来了,楚晨就是想让苏清去当这个替死鬼,让萧珊珊可以活下来。
他刚才的这些说辞就真的只是找个借口而已。萧珊珊家人怎么怎么样,她身体又多么虚弱,那都是说给大家听的。实则就是为了保心上人一命,找个替死鬼。
至于苏清,他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
准确点来说苏清的作用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才能够体现出来的。
毕竟没人真的在意他。
不会有人给他出头,也不会有人帮他说话。
简单点来说,他死了也白死,他们不会为此付出任何的代价。
“咳咳,听我说句公道话啊。”站在一旁的国字脸男人咳嗽了声,他从楚晨的身后走出,目光瞥了眼苏清手里的冤魂匕首。
“大家都队友,也不用非得这样,有话好说嘛。”
陈秋看了看楚晨又看看苏清,咂舌道,“苏清你也是的,楚晨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差不多就行了,别动怒别动怒,和气一些。”
苏清没有说话,此刻,他眼神平静的出奇。
他从没有什么时候觉得这帮人如此恶心过。
楚晨打他的时候没人站出来,自己把刀拿出来,就有人开始说公道话了?
匕首刀尖在轻微颤抖,苏清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如此“硬气”,就像他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张脸而死一样。
“苏清。”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我们平时关系不错,对吧。”
苏清皱眉,依然没放下手里的刀子。他望着年轻人的脸,心里或多或少有一些期望。他和这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甚至沾亲带故算是远房亲戚。
也许呢,他会站在自己这边。
然而事情和苏清所想完全不同。
他只感觉到身后一阵阴风吹过,瘦长的鬼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短刀刺向他的后心。
噗嗤!
冰冷刀刃刺进血肉而发出的声音传来,苏清瞳孔一缩。
视线中点滴鲜血滴落在地面,那是他的血。
身后鬼影消失不见重新融入年轻人的影子中,干净利落一击必杀,直到这时苏清才回过神来。
对方根本就不是想帮他的,分散他注意力的同时召唤他养的小鬼偷袭。
何潇文手里上下抛动鬼影方才拿着的短刀,任由苏清捂着胸口的贯穿伤踉跄后退几步,整个人无力倒在地上,砸倒了血红色的嫁衣滚落在地。
“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何潇文眼睛眯起嘀咕一声,他刚转过身就看见几人在望着他,对此他倒是毫不在意。
“看我干什么,他加入这场游戏为的不就是给她那个妹妹赚钱治病吗?”
何潇文耸着肩,一只手撩了下头发,“大不了你们照顾她呗,磨磨唧唧的,反正这事别找我。”
“何况,再不动手杀他,我们就得用那个道具离开了,那东西很贵的,你舍得用吗?我肯定是不舍得。”何潇文嗤笑一声,语气讥讽。
“你,你杀了苏清?”萧珊珊这时仿佛刚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着何潇文,“她,她是我们的同伴啊!”
说是这样说,她眼里喜色还是一闪而过。
然而这时无人理她,因为那股恶臭味已经非常近了。
鲜血不断流逝着,苏清却因为疼痛而意识暂时非常清楚,将他们的话听个一字不漏,他怨恨着抓紧身下的血红嫁衣。
疼。
好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身下的嫁衣正在吸收她的生命力。
苏清在想,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自己一个男人,要给一只男鬼当鬼新娘?
这些家伙有道具能离开,但还是选择杀了自己。
因为自己这条命没那个道具重要吗。
苏清空洞的眼睛凝望着天花板,他想到了妹妹。
他死了以后什么都不剩下也好,变成鬼新娘也罢,妹妹该怎么办?
靠她自己,基本不可能把自己养活的。
兴许楚晨那些人还会去欺负她,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讥讽语气告诉她,你哥哥现在已经是一只嫁人的女鬼了,下一个就是你了。
念此,苏清哪怕不甘心,可意识终究还是开始远去。
意识弥留之际,他忽然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嫁衣好像正在一点点裹住自己的身体。
不会吧,难道这只男鬼真的接受他了?
不是,男的也行?
口味这么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