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鲤本来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只是因为离螣蛇尸骨所在地越来越近，血脉牵引太过强烈，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阴暗面。
身为妖魔道圣女，江鲤却自始至终都把阴暗面藏得好端端的。
也只有在祝时年离开那一天才少许有过发泄，甚至那一天还是邵轻盏自己撞上来的。
小径的尽头是一个偌大的裂谷，山川崩裂，裂缝纵横，如同一张混乱的棋盘。
而站在其上的江鲤和邵轻盏就像两颗棋子。
“这里就是祖圣之地啊……”江鲤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两个字。
或许这里原来是没有裂谷的，只是一片平地。
但是眼前虚影浮现，那一条遮天的螣蛇自九天扶摇而上，如乌云般的双翼缓缓展开。
九天之上清风消散。
螣蛇遮天翼。
这是螣蛇血脉中传承的妖术，但是江鲤因为血脉不全学不了，但是也见过。
那螣蛇虚影即便不存在，也让身处现实的江鲤感受到喉咙被人死死钳住。
无尽的灵压向着两人挤压而来。
这就是大妖，远非之前那些妖骨所能比的。
和螣蛇缠斗在一起的是一条青龙，龙爪勾连，青麟闪烁。
那遮天的螣蛇翼扇下来，掀起一阵黄沙。
偌大的空间之中尽数回荡着鬼哭狼嚎般的风响。
江鲤直觉觉得这螣蛇和青龙不止是玄门修为，甚至是更高一层的道赐。
那么说起来，这被白云十六宫收归的秘境还是道赐级的秘境。
那是什么概念？世人修行皆为长青，但实际能摸到长青门槛的没几个，于是江湖之上能修到道赐的就算是负有盛名的宗师。
就比如，她师尊白枕。
道赐之威，天道赐予，开人体密藏，打通天地灵桥，勾连大道。
眼前这螣蛇和青龙明显就是这个级别。
好在是虚影，若是真的交战，那掀起的余波都能把她和邵轻盏都活埋咯。
江鲤看的一阵后怕。
“道赐级的秘境。”邵轻盏瞠目结舌。
妖魔道也有道赐级的秘境，但是白枕虽然魔性思维，但也不会放明关弟子进去，那和把自己弟子往火坑里送没什么区别。
至于这一次白枕给她江鲤关于白云十六宫自家秘境的信息，大概也是没想到白云十六宫这秘境是道赐等级的。
这种级别的秘境，一般都是道赐大能出手争夺，和她们这些明关玄门修士没什么关系。
不过江鲤估摸着其实就算是白云十六宫的宫主自己也没想到。
说不定连先天雷池的坎都过不了。
心念电转，但是眼前的交战已经过去了无数。
那裂谷中央的龙蛇虚影逐渐交缠在一起，甚至隐约有变成实体的趋势，那股龙蛇威压越来越强烈。
螣蛇，上古凶将，主欺诈杀戮。
青龙，上古瑞兽，主东方甘霖。
江鲤只觉得自己的心神被逐渐牵引，一道低沉嘶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后辈，好好学一学这一招吧。”
就像是耳语。
江鲤猛地抬头，却看见那条螣蛇蛇鳞上血迹斑驳，淌着的妖血还未流出就被青龙的冰霜凝结，看上去走投无路。
但焉知这不是螣蛇早就盘算好的欺诈之局？
越是困顿，越是绝地。
那螣蛇收起遮天羽翼，仰天而上，蛇口大张，血红的蛇瞳中倒映出眼前青龙的影子。
下一刻，那试图扑来撕咬螣蛇的青龙身形一僵。
这一瞬间，江鲤感觉自己好像代入了青龙的视角，眼前就是那条螣蛇惊惧的蛇瞳。
心脏被捏爆的感觉。
苦胆炸裂，从内到外，口腔里都是胆汁的苦涩。
螣蛇神通，神鬼惊怖！
出现在人心的恐惧力量，是螣蛇掌握的大道之一。
体验过青龙视角的江鲤现在还没回过神来，那一次神鬼惊怖之后，她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肉身的存在，险些灵魂出窍。
这才是螣蛇。
凶，狠，狡，怖！
而不是像某条菜花蛇一样满脑子都是蛇形本淫。
螣蛇虚影那一下神鬼惊怖青龙吃的结结实实，但是它也未曾躲过青龙死前最后一记扫尾。
带着如水的厚重，冰晶在螣蛇身躯之上炸裂。
它痛苦的扭动着身子试图挣扎，可是无效。
龙蛇纠缠，陨落在了这篇平原上。
虚影消散，江鲤和邵轻盏还是并肩站在裂谷边上，谷底是两具早已风干的尸骨。
没有血肉，没有蛇鳞，只有两具白骨。
岁月如是。
江鲤看了邵轻盏一眼，她身上的螣蛇化早已褪去，在螣蛇虚影消失的时候，她的血脉就已经被压制了下去。
邵轻盏依旧震撼。
那上古的螣蛇与青龙都是道赐级别的妖兽，大妖交战之下，看得人心旌摇曳，心向往之。
这就是强者之间的生死战。
不说邵轻盏，就连本身惯常钟情肆意江湖的江鲤也不免心动。
神鬼惊怖，那是螣蛇的天赋神通，她不是没有借着体内一半的血脉偷偷练过。
但是效果是这样的：
江鲤：rua！
没用。
远不及那虚影张口的嘶吼，那一瞬间苦胆炸裂的感觉还有所保留，倒是让她多了几分明悟。
“下去看看？”江鲤歪头看了一眼身边人。
邵轻盏点头。
道赐级别的秘境确实不一般，但是这毕竟是大妖陨落之地，对妖修估计有些机遇，她邵轻盏是得不到什么了。
不过长长见识也好。
顺着裂谷一路往下，江鲤缓缓走到两具尸骨面前。
蛇骨和龙骨纠缠在一起，看上去难以分舍的样子，或许这就是同归于尽。
至死方休。
看着螣蛇尸骨，江鲤只感觉体内的血脉又开始沸腾，炽热，连同肌肤。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血脉，那具尸骨空洞的眼眶之内缓缓燃起了两团灵火。
诡异。
邵轻盏面色惨白。
刚才那一战她也是观众，自然能感受到这螣蛇的摧枯拉朽。
江鲤往后退了一步。
却看见那眼眶中闪起的灵火缩了缩，良久之后才听见声音。
“本座的后人，为何血脉微弱得像菜花蛇？”
江鲤：“……”
邵轻盏：“……”
“菜花蛇，丢蛇。”
江鲤想紫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