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因为便秘。
更是因为他不知道之后该如何应付风予月。
正可谓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啊。
想到这,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哎……”
这时,一道声音从隔壁响起。
“大丈夫何故作此长叹?”
心中烦闷无处发泄之际,正巧隔壁有人搭话,陈半青便和那人聊了起来。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心中阴郁难解,故而长叹。”
“也罢,正好我也没啥事,说说你因为啥抑郁,我来开导开导你。”
陈半青沉默一瞬,想着反正对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便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好多女前辈找上门,说她是你前世的道侣,你会怎么做?”
“我会像你一样到处问。”
陈半青再度叹了口气,他明明有预感对方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干嘛还要抱着一丝期待去问他呢?
“我说的是真的。”
隔壁那人沉默片刻,而后疑惑道:“那你接受她们不就好了?”
“可我就是不想这么做啊……”陈半青摇了摇头道,“她们想找的,是另一个人。”
“可前世的你,不还是你吗?”
“真的是吗?”陈半青反问。
“你不妨这样想想……你只是失去了一段记忆而已,你也至始至终都是你自己,从未改变。”
陈半青默不作声,他又何尝没有这样劝慰过自己……但他终究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可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想起自己前世的记忆,不也过得好好的吗?”陈半青缓缓开口,“我又何必非要去想起那些呢?”
即便自己真是李枵然转世,那他就一定非要成为李枵然吗?
沉默片刻后,隔壁再度传来声响。
“你与他们不一样。他们生于平凡,终于平凡。但你此生注定去见证,去背负,去成就!”
“因你生来便是鸾龙而非刍狗,你终将踏上宿世之阶,登天揽月!”
“这是命中注定!”
这一大碗鸡汤灌下来,好悬没给陈半青灌迷糊了。
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拍着隔间的木板道:“请问阁下是何人?”
陈半青总觉得对方言语似乎意有所指,就像知道他的身份一样。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
陈半青微微皱眉,拿纸拭秽,完了提起裤子,走出隔间。
来到隔壁,陈半青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思量片刻后,他直接推开门往里面一瞅,发现那里哪还有半个人影?
走了?
不应该啊,陈半青刚才蹲坑的地方靠近门口,那个人走出来的话,一定会被他看见的。
他看着空荡荡的隔间,黑黢黢的坑洞,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个人……不会掉里面了吧?
不管怎样,人既然不见了,陈半青也不可能钻进去找他。
带着疑惑,陈半青走出厕所,门口的岩壁上有一拳头大小的孔洞,清澈的泉水从中流出。
陈半青用这泉水洗了洗手,往太清殿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想通了,反正在这玉虚宫是逃不出风予月的手掌了,姑且去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招好了。
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自己被撅了而已。
虽说风予月那体型他是在喜欢不起来,但对方非要霸王硬上弓的话,陈半青又能如之奈何?
行走在青石台阶上,陈半青心中的躁郁渐渐消失了。他很喜欢走台阶,也很享受这种一步一步,慢慢从山脚走上山顶,将原本高不可及的山峦踩在脚底的感觉。
如果说有些人生来便是高山。
那他便是一个天生的登山者。
翻过一座山,就高过一座山。
对于陈半青来说,人生的旅途就像是在攀登高峰,这座山翻完,前面就会出现更高的一座。
永无止境。
但正因它永无止境,陈半青才会有兴致去翻过一座又一座高山。
不然……这场名为人生的旅途岂不是过于无趣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陈半青来到了顶峰,看到了太清殿的庐山真面目。
说实话,很气派。
也不知道风予月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半夜上厕所的时候会不会害怕……哦忘了,她不需要上厕所。
抛下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陈半青穿过敞开的大门,走进了这太清殿之内。
进门之后,太清殿的大门悄然合上。
陈半青回头望了望紧闭着的大门,知晓自己已无退路,收回视线,迈步朝大殿深处走去。
内殿之中,风予月躺坐在与她身形毫不相称的华贵禅椅上。她侧身背靠一侧扶手,右脚放在另一侧的扶手上,左脚翘起搭在右腿膝盖上,整个人看上去放浪形骸。
风予月歪头看着陈半青一步步走过来,嘴角逐渐勾起。
“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主动靠近了吗?”风予月调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不敢过来呢。”
“不过来的话,能怎样?”御台下的陈半青抬头看向风予月,“过来的话,又能怎样?”
也许真是厕所时被灌的那碗鸡汤起了作用,现在的陈半青已不再迷茫。
之前陈半青会迷茫,是因为他害怕那些女前辈们吗?不,他害怕的是面对自己。
李枵然,对陈半青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自己。
接受了他,是否代表放弃了现在的自己?
其实并没有,自己始终都是自己。
一昧地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问题越积越多。
直面问题,直面自己,才是解决困境的方法。
看着眼前的陈半青,风予月不禁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陈半青在刚才那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什么,但现在的他,真的有了几分李枵然的风采。
甚至于,风予月下意识以为,那个李枵然活了过来,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但很快,她恢复了神智,说道:“你现在……”
“还是陈半青。”陈半青淡然道,“但我已经不会逃避了。”
风予月点了点头,不再逃避,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而后,她拿出一块环形玉璧,丢给了陈半青。
陈半青伸手去抓,但没有抓牢,玉璧从指尖掉落,眼看着马上要摔到地上了,陈半青慌忙抬脚一踢,想要像踢毽子一样把玉璧踢起来。
这次他踢准了,但力气用大了。
玉璧垂直向上,狠狠地砸向了陈半青的脑门。
“哎呀……”
他怪叫一声,仰面倒地。
看着此情此景,风予月默然不语。
她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