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拧着眉，这次她是真的有点想撒手不管。

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瘦到脱骨的月云生，有些于心不忍。

“天生道心之体，仙人之身，你这般折腾也不够活三天的！”

“九幽玄夜，你有没有在听！”

耳边如同鸟雀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九幽玄夜头脑发涨。

真相一巴掌把边上那发出声音的家伙扔出去，让她闭嘴。

“你说……”

忍着暴虐的怒意，硬生生压住，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不是说了要……你没事吧……你的魔气怎么回事？”

姜芜刚想接着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瞬间被对方四散的魔气吓到。

“别动，让我看看。”

姜芜最快反应的将九幽玄夜的手腕翻出来。

“别躲！”姜芜怒呵一声，眉头都快拧上天了，“这是……天谴印记？！”

姜芜有些不敢相信，再三确认是否是眼花。

“什么时候的事。”

冷静下来之后，她先仔细检查了一遍月云生的身体确认无碍后，拉着九幽玄夜质问。

“天谴的印记，藏了那么久，你以为你真的是能以一己之力去抗衡天道的魔尊了吗？”

姜芜此时情绪有些失控：“我们芜族只剩留在极乐宫的寥寥数人，你若是不在了，芜族也将灭亡，哪怕是为了，为了月云生，你也该……”

有天谴印记的人，修为会倒退，灾厄会增加，至于寿数么，自然是会……削减。

“小事，无碍。”九幽玄夜抽回手，坐在床边沉默的看着还在昏迷的月云生。

有些话，他，他说不出口。

月云生恐怕也不会说出口。

二人之间的误会太多太多，积累到现在，恐怕已经难以解释。

那便不解释，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直到他一人赴这九幽地狱投身鬼界……也许才是最终的解脱吧。

姜芜作为医者，自然是不会放过每一个病患，转身骂到：“你管这叫小事？！”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平日精致的麻花辫此时已经散开，她心好乱。

胡乱揉了把头发，焦急的搜寻有关天谴印记的事迹。

天谴印记……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

“所以那灵珠，你是拿来压抑天谴印记？”

灵珠，对对对！

据说收集七颗灵珠可以获得一道天意。

姜芜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本典籍。

据说是叫什么七灵珠传。

“凑巧罢了，送给月云生的小玩意儿。”

九幽玄夜自从发现身上的天谴印记后就明白了，他对月云生做的一切被天道阻挠，可他做了就不会妥协。

天道要的，他也要。

况且，那七灵珠的传说，也只是传说罢了。

那一道天意不如自己去争取。

“我说不过你，你若真的想和她……劝你早些回头罢。”

姜芜哪能不知道这天谴印记是怎么来的。

除了床上这位，天道的宠儿月云生之外，恐怕再无人能给九幽玄夜近乎死亡的威胁。

“你就只管治她，我的事，不用你管。”

九幽玄夜站起身，离开这里。

“真是，一根筋。”

姜芜烦躁的跺脚，其实那印记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很淡很淡，淡到肉眼几乎察觉不到。

可若是再来上那么几次，恐怕就危险了。

“要不是我芜族的根基在你这，我才不管你！”

姜芜气不过，狠狠地朝着九幽玄夜消失的方向跺脚咒骂。

仿佛这样能减轻心里的慌乱。

而月云生睁眼看见的，便是个乱着头发不停懊恼的紫裙少女。

“你醒啦！”

大眼瞪小眼，二女视线交错，还是姜芜率先打破了沉默。

“感觉还行吗？”

月云生没办法说话，摇摇头。

她感觉喉口被岩浆灌入一般，灼热滚烫，带着说不清楚的疼痛。

强忍着起身还是有点勉强。

“哦哦哦，对了，把这个喝了吧。”

姜芜抱着一罐子药汤，青灰色的，散发着浓浓的……难以言状的味道。

月云生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她在无声的拒绝。

“你放心啦，只是调理你身上寒热症状的药方，之前九幽玄夜应该给你喂过的，和那个一样的。”

之前？

月云生想起来那日的玄冰魔窟。

那个东西……？

是调理身子的吗？

可九幽玄夜说的，彻底变成女人的东西？是什么……

她根本无法判断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可她感觉姜芜并不会骗她。

“嗯……”

月云生只能抿唇接过药罐子，也没法喝，只能这样抱着。

姜芜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在兜里翻翻找找，“这个这个，差点儿忘记了！”

见她掏出了根细长的管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摸上去是软的，却很韧。

好像是什么飞禽的食管一样那种，细长的。

不要问为什么她知道，大概是曾经看清风师弟下山弄野味偷吃的时候认识的。

虽然她不吃，仙人并无口腹之欲，可她这清风师弟，倒是吃喝玩乐样样都沾点。

“？”

不知道姜芜拿着这玩意给她做什么，歪着脑袋表示疑惑。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你用这个喝药，应该没那么难受了，我们芜族拿这种引魔鸟的食管用来喝水喝药，十分方便。”

姜芜一边说着一边演示，“这个是处理好的，不会有奇怪味道的！”

月云生照做，确实很方便，可这药也是真的难喝。

虽然她并不能判断什么是好喝，什么是难喝。

可这次的药，应该是难喝至极。

“……唔。”

有些反胃，太恶心了。

月云生强忍着胃部的翻涌，险些翻出白眼。

抱着药罐子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足以感受着药的恐怖程度。

魔族没有医师怕是因为药太难喝了罢。

月云生精神恍惚间好像听见了九幽玄夜的声音。

“她这是……怎么了？”

九幽玄夜刚来，见坐在床上的月云生一脸呆滞的样子，双目无神，嘴角还流着奇怪的灰色液体，转头问姜芜，得到一个心虚的尬笑。

视线转移到手中的药罐子才恍然大悟。

笑着把人抱进怀里。

“抱歉。”

趁对方还没有恢复神智，小声的在她耳边低喃。

“是我没控制住……”

“对不起……”

天谴印记并非简单的惩罚，和雷劫不同。

严重的会迷失心智，轻的则是难以控制情绪。

九幽玄夜目前处在这个阶段。

而他自己知道，他这印记怕是难以消除。

可他，偏要赌这一遭。

如今他失去的，定会有一天找天道要回来。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怎么瞒过月云生。

“昏过去了？”姜芜见九幽玄夜捏着月云生的后脖颈，怀里的人渐渐闭上双眼呼吸平缓。

“她睡着了。”

九幽玄夜面不改色心不跳，“让她睡吧。”

？？？

姜芜微笑的看着九幽玄夜自欺欺人的动作，不知如何开口。

“这件事，不要同她说。”

“你确定？她不可能发现不了。”

“本座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啊对对，对对对，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小的告退。”

姜芜挂着心累的假笑，赶紧离开，这二人若是不闹到三界动荡，怎么可能有好结果。

姜芜算是看明白了。

这一个蛮横不讲理，一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两个压根就不是一路上的人。

不过那月云生，倒是个心软的。

姜芜想到那天她为了救自己用身体去换，她就对这个外表冷冷清清的“仙尊”改观了。

毕竟能背负万千骂名只身投入魔道，以身饲魔的人。

当称得上一声“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