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寻已经请假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

此时此刻,她站在宁浴的家门前,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人是年迈的老管家,他把姜寻请了进去,姜寻也自来熟的瘫在了沙发上,直到宁浴一脸阴沉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姜寻,你来干什么?”

“我就是告诉你,欧阳远江可能要抢走苏临了。她可是专业的心理学家,估计能治好苏临的心病。”

宁浴早就知道姜寻不是什么正常人,因为她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姜寻的信息。

也有可能,姜寻只是个假名。

“欧阳远江……她抢不走,如沐春风是我家投资的,苏临既然被挖出来了,那就绝不可能放手……”

姜寻捂嘴一笑。

原因很简单。

那个自傲自大又自信,向来都所向披靡的宁浴在碎碎念。

她可不是那种碎碎念的女人。

她向来雷厉风行,脾气火爆,听到欧阳远江试图抢人居然不是一脸自信的出门截胡,而是一个人莫名其妙又回头上楼。

居然不是直接找到欧阳远江,当面挑明关系,居然不是直接去到公司,当面把苏临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你可不是这种人。”

姜寻品味着管家送来的咖啡。

……年近七旬的他也是宁浴的专属司机,不仅照顾了她的两个姐姐,连宁浴的母亲,也是老管家看着长大的。

纵然如此,他却觉得这个叫姜寻的女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好像似曾相识,在哪见过,但又好像只是个陌生人。

“我们来聊聊吧。”

姜寻没有理会宁浴,而是一步步走到楼上,一脚踹开了她紧锁的房间门,当宁浴拖着看起来十分倦怠的身子走到姜寻的身边无力的抓住她的手腕之后,看见的就只是自己最不想看见的凌乱的房间,还有姜寻那耐人寻味的笑容。

“宁浴,一切都结束了。”

“但我还是低估了命运的随机性。”

“宁浴,芸沐,欧阳远江,林萱悠,苏临,包括姜寻在内都会逐渐谢幕。”

“但我没想到,你居然突发状况,要提前离场了。”

“你的手在抖。”

“发生什么了吗?”

“之前你不是打我打的很凶吗?现在怎么没力气反抗了?”

铺满地板的衣物混杂在一起,满桌子的不知名药瓶全是英文字母,花白色的药片凌乱的四散在房间内的任何一个显眼的地方,地面上的破碎的玻璃碎片和陶瓷碎片混杂在一起,还沾着些许的血色。

宁浴抓着姜寻的手,可姜寻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反倒是轻轻一甩,宁浴的手就倒向了一边,甚至脚下一个不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随即剧烈咳嗽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到厕所里……

姜寻默默地靠近没有关门的厕所。

厕所内,是宁浴抱着马桶不断呕吐,脸色苍白如纸的画面,不断起伏的身体,宣告着命运的无解。

灾难无法预测,任何时候都可能会因为什么突发事件导致稳定了许久的人和事彻底崩塌。

杂乱的金发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芒,不断回缩的蓝色瞳孔不复美丽,难以言喻的痛苦,就在这几天之内把宁浴折磨的不人不鬼,十几年来建立的自信全部崩塌。

“宁浴,我本来以为你会得乳腺癌。”

“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得了白血病。”

“嘛,反正也差不多,你们都难逃一死。”

“太失败了,这一世的苏临活的太憋屈了。”

姜寻风轻云淡的揭露了宁浴无法言说的事实,揭露了她为什么半夜找到开房的苏临却也只能温柔的抚慰他,只能在白天的时候悄然离去。

那不是忽然的温柔,而是最后的余波。

是宁浴再也没有了气力和心性继续高高在上的成为苏临的主人。

宁浴想要抓住姜寻的身影,可接踵而来的反胃让她不顾一切连滚带爬跑到了厕所,抱着马桶不断倾泻……

房间内。

姜寻默默的整理好混乱的房间,把那些国外的进口药片归类放好,扫干净了地上的那些玻璃碎片,摆好了衣服。

这一切做完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宁浴颤颤巍巍的扶着墙走到房间里,迎接着她的就只有一面破碎的一半的镜子。

镜子里的那个混血女孩,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手指不断的颤抖,眼眶红肿似有泪花,憔悴而不甘心的目光,然后她的表情显得狰狞而又惨淡,像是一个挣扎求存的断翅之鸟。

颤颤巍巍的嘴角已经无法像往日那般尽情言语。

她不喜欢回忆,可现到如今只要放松些许就会不自觉的回味起人生的走马观花。

历历在目的过往就会显得朦胧美好,原本没有在意过的那些云烟过往,就会忽然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然后转而变成恐惧和绝望,病痛如同悬在心口的利剑,即使没有贯穿心脏,剑锋的压力也会让人逐渐崩溃。

忽然被宣告生命还剩下几个月,宁浴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癫狂,反倒是逐渐收敛了自我,内心对许多事物感到抱歉。

房间整理的很干净。

但是姜寻已经不见了踪迹。

宁浴第一次不知所措的如同一个失去了依靠的小女孩,独自一人缩在墙角,抱着膝盖不断发抖,发丝却不知不觉散落了几根飘在地面上,阳光之下,竟真的没有如同以往那样折射出光芒。

正如曾经那个饱受摧残的少年。

离开了宁家大别墅的姜寻,打车回到了自己的家。

单人单间的小房子,布置简单,甚至看不太出来是个女人的房间。

她站在镜子前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头黑色的发丝,随即在头上捣鼓了一小会儿,活生生的取下了自己的一头黑发……

不如说是假发。

虚假的皮囊散落在木质地板上,没有任何灵魂可言。

取下了假发站在镜子前的金发女人,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鼻子,一个胶套被捏在了指尖。

手指在瞳孔中心轻点了一下,闭上眼睛揉搓着眼角,滴上两滴握在手里的眼药水,眨巴眨巴……

黑色的美瞳取了下来。

假睫毛取了下来。

………………

镜子里的姜寻……

金色披肩发,蓝色瞳孔。

“果然,只一次是不能成功的,我的阿临。”

“姜寻”微微一笑。

-------五天前。

宁浴这几天为了处理芸沐身后的烂摊子忙破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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