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禾澄始终面色如一，对吹捧不为所动，最后道：“请直接说下方案吧，没有方案我可以跟梦柯同学聊一下。”
你会不会聊天啊。
计划失败的林晓只能进行planB。
其实在一切的开始，所谓的计划就已经在运行了。
他压根就没有做什么实际的企划，但他知道不了了解甲方的要求，做出来的东西就算是天花乱坠也会以失败告终。
事实证明，她对于自己在意的东西表现的太过急切了，虚棋如果让她下，那么下的就是一副单刀直入的明棋。
对于这种竞争，你把目的和想法都挂脸上了，你不输谁输？
林晓表现的有些惊讶，“不是吧，你们随时都可以说呀，我只有一些时间来交流呢。”
“那就请你快点说，不要浪费双方的时间。”黄禾澄清冷的说。
这点还可以，不过是不是该搞清楚是队友还是对手？嘛，现在我还不能算是队友啊。
“你很在意学生会的竞选吗？”
林晓用手指慢慢敲击着桌面，施加一种环境上的时间紧迫感，虽然少有成效就是了。
“是。”黄禾澄微微蹙眉。
她不喜欢这种类似于你问我答的方式，虽然她没有注意过自己也是这样对待别人。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一个人该怎么拉票。”
“什么？”
“就算不说什么计划，你考虑过自己的情况，周围的人对你会是什么印象吗？”
林晓继续发问。
“我不在乎，如果你只有这些肤浅的言论的话，恕我不奉陪。”
黄禾澄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了，当时怎么不知道这个人这么世俗？
嘴上是这么说，可却还是没有离开位置，林晓有些想笑。
林梦柯在一旁看的一脸懵逼。
啥？你在跟别人说风评？她可是段里有名的人物诶，你只是个…额，是什么来着，你的风评呢？
“看来你没有意识到这个的重要性，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必要多说了。”
林晓冷笑了一声，爷不伺候了。
要算起来的话，反倒是自己要求她帮忙，但是这样是行不通的，要提高自己在队伍中的占比，对方才能心甘情愿的实干。
还有就是，他只是喜欢摸鱼，不是喜欢装孙子 。
我又不是你爸，能惯着你？
他松开了被林梦柯抓住的衣袖，款款离去。
他在赌，其实他并不想离开，但这是让她能够听他说话的重要一步，其实一般来说用不着这么扭捏，如果是正常人，林晓完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但是黄禾澄不行，她很清高，有些过头了，因为林晓从始至终是一副谦卑的样子，默默无闻，而此时跳出来指点她，她很难真的听进什么。
就像老板要的设计，他怎么都不满意，经过日夜不停的构思，最终老板在桌上看见了你的第一档设计，“就这个了，还可以。”
因为他哪怕他不懂设计，他都觉得你第一版设计的东西不会到达要求。
但你就是得这么憋屈，谁让你是打工人呢？
林晓在等待黄禾澄的话。
林晓感觉自己可以感受到手表指针的跳动。
“等一下，请你跟我说明一下。”
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黄禾澄的表情平静，但是林晓知道她的内心很不爽。
如果她不叫住他，走出店门他就会再回来带走梦柯，称她的父亲要他回家。
他相信梦柯也不会想和黄禾澄呆在一起。
当然要呆一起也没用，因为问题是她创造的，所以林晓就算扛也会把她扛回去的，从表现上来看，梦柯是黄禾澄的一大弱点。
“唔...”梦柯冰蓝色的眼睛有些湿润，对于黄禾澄对她的热切她深感害怕。
自己不是个百合姬啊！
林晓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梦柯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桌边气温冷的像是冰点，她忍着寒意又吃了一口冰淇淋，所有人都是假的，只有她才是真正的憨批。
林晓看着梦柯吃着冰淇淋一脸满足，另一只手仍不忘抓住自己袖子的样子，不禁叹息，最初那个看起来高冷的梦柯去哪了，角色设定被黄禾澄给偷了吗？
“长话短说吧，虽然你的能力可以，但是你的交际不行，我明白你想要更高效的方式，但是你对谁都是一副生冷的样子，别人完全难以接近你，也就不会有找你当突破口的机会，这样就会少掉很多的资源。”
“我不缺资源。”
黄禾澄淡淡的回应。
是个富婆啊....林晓又摸索到了一个关键点，她不需要资源，那需要什么？镀金，还是证明自己？总不会是为了炫耀吧。
过了几秒，黄禾澄缓缓开口道：“我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不喜欢别人接近我。”
“允许你自己接近别人？”
黄禾澄一愣，她知道林晓指的是谁，看了一眼拉着林晓手的梦柯，她微微咬唇，随后松开。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吧，你没必要这么管我们。”
“她是我表妹。”
林晓义正言辞的说。
我超，这女人没救了，当着我的面谈这种事情。
“我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林晓眉头一挑，哪种朋友？
林梦柯突然开口了：“黄同学，我觉得我们不适合，我喜欢的是他。”
黄禾澄听到“不适合”，眉眼低垂，金黄色的头发在昏黄的灯光和窗外雾气的衬托下显得暗淡。
随后又抬起头，眼中泪光流转，“我不喜欢他，为什么你喜欢他，我们就不能做朋友了？”
“因为...”梦柯刚想反驳说我怎么可能跟两个人在一起啊，反应过来后有些蒙，“你…说的是真的交朋友？”
“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女生都离我远远的，我以为你不会这样的。”黄禾澄的泪划过脸颊，流落下来砸在地上溅起晶莹的小水花，然后变成地上的一小圈水。
“等等，我…我还以为你…我们不是朋友吗？”
梦柯的话让黄禾澄怔在了原地。
林晓的脸上阴晴不断变幻。
这是什么展开，朋友之间友好交流让我一个路人在这当恶人吗？
我真是…挺愿意当这个恶人的啊！
“抱歉，我没有阻止你们交朋友的心思，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林晓开口道。
“真的？”黄禾澄将目光转向林晓。
见林晓点头，黄禾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哭着，笑着，带雨梨花。
“什么神展开，我踏马…”
林晓在心里吐槽着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深呼吸一口气，按下自己好奇的心理，“你就没有发现你对待女生的样子很让人容易误会吗。”
“啊？”黄禾澄脸上带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什么误会啊？”
“就是…很容易让人以为你是同性恋的…”
“同性恋…是指喜欢同性吗？”
黄禾澄茫然的说。
林晓已经明白她压根就不懂怎么与人相处，也知道为什么梦柯会给她的档案里加上“据说是个同性恋”这种话了。
他不禁扶额，真的会有这么天真的人吗。
“林同学，我们是朋友了吗？”林晓怔了一下看向她，发现她认真的看着梦柯。
啊，没我事了。
“嗯嗯，是的。”
梦柯连连点头，只要不想泡我，朋友什么的无所谓啦。
“谢谢…”她笑着，泪水如晶莹的珠帘，林晓从没见过哭的这么令人赏心悦目的人。
“林晓同学，请跟我来一下，在这里有些不好开口。”
黄禾澄表情有些尴尬。
“好。”
林晓跟着黄禾澄走到了另一个角落，这里与梦柯隔了一座墙，两人只要注意声音的大小，梦柯什么都不会发现。
自由给你了，你愿意听我说话了？
“林同学，关于我对你的态度我可以道歉，学生会的事我也可以听。”她停顿了一下，“但是，请注意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
同学就不要靠的太近了。
说的话非常合情合理，虽然仍有些倨傲，但是已经比之前好的太多。
只是她的语气和表情太过冷淡了，以至于还有些许在脸上残留的泪痕那么虚假，清冷的眸子中毫无保留的诉说着她对人拒之千里的态度。
如梦如幻，连林晓对于她转变的态度感到惊讶，他写了这么久的小说，想当然的以为下一步会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向走下去。
这是他的不足，但是不会影响他，因为他从未表现过自己。
“林同学，如何？”
她的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在林晓眼中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
“我是你的队友，不是你的对手。”林晓淡笑道。
“是吗，那真是…”
有你没你，大差不差。
带着玩味的笑容，黄禾澄转身离去，林晓沉默了一会，也往梦柯的位置上走去，恰巧看见她抹着眼泪，面带欣喜于与感激的笑容。
林晓明白了她，她却没有读懂林晓，注意和人的关系，控制距离。
这些东西，林晓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教他。
“再见了，梦柯。”
“嗯嗯，再见（｡ò ∀ ó｡）”
林晓静静的坐在位置上，默不作声。
直到梦柯拿起勺子就要往嘴里塞冰淇淋，林晓一把抓住她的手，注视着她冰蓝色的眼睛，认真道：“你再吃会胖的。”
梦柯眨眨眼，下一刻就把冰淇淋怼在他的嘴边。
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谁会胖啊！你给我说清楚，我胖了才不要你管呢，额不对，胖了都是你的错！”
“我靠，这关我毛事，不是冰淇淋的原因吗，把糊满了你口水的勺子给我拿开啊！”
冰淇淋被蹭了他一嘴，在他说话的间隙勺子径直滑入了他的口中，他懵逼的看着梦柯把勺子拔出来插在冰淇淋上，红着脸说：“老娘一把...”
“你给我闭嘴啊，太恶心了！”
林晓用手捂住她的嘴，打断了她的施法。
奶奶的，似曾相识的场景，这家店以后不能来了。
在一片打闹后梦柯累的满脸通红，喘着气说要将来要一雪前耻。
林晓摆了摆手示意她爬一边去。
长街上，梦柯的身影渐渐远去，双马尾弹着弹着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林晓已经知道黄禾澄的不受人喜欢的原因了。
一个在你面前连喜怒哀乐都是装出来的人，你该怎么坚定和他做朋友的心呢。
只是这些不应该和梦柯说，他何尝又能确定梦柯不是这样呢？
只是有时候想的太多，是会给自己徒增烦恼的，他不想给愉快的人徒增不快，也不想给不快的人以快乐，这些都与他无关。
雾气已在不知何时消散，空气中带着泥土粘湿水汽的味道，雾后的天呈冰晶色，浩然天幕下，青阳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