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轻盏从小就是在妖魔道之中长大的。
从被捡回来,到现在逐渐能握起手中的刀,在妖魔道中都有几分话语权,可不像外人眼中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相反,一路上荆棘丛生。
因为出众的容颜,邵轻盏一直以来都是被觊觎的对象。
那些黏在她身上的眼神,都让她不寒而栗。
于是她不再抛头露面,合身黑暗之中,每日里不是在苦心修行,就是在磨练刀法。
直到跨入明关三重的那一日,她第一次见了血。
雪白的长刀斩落,死的是调戏她的同门师兄。
在那之后,她就被妖魔道道主收为徒弟,那个时候邵轻盏还很庆幸。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活下去,或许只有苦修是一条出路。
可是那一天,她见到了江鲤。
那是她的大师姐。
江鲤手中握着的黑色宽刀就堂而皇之地在她眼前闪着。
妖魔道宝刀,长夜。
也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东西。
或许对江鲤的执念就是那时候开始的吧。
邵轻盏有几分苦笑地看了看自己逐渐开始凝结冰霜的身子,倒是觉得很嘲讽。
自己以为弱不禁风的江鲤,实际上只需一招,就能轻松击败自己。
明明只比自己高了一重境界,却能依靠着强横的肉体的碾压自己的刀锋。
而自己甚至都没有机会见识到独属于江鲤,真正的刀芒。
憾事矣。
邵轻盏斜斜靠在一边的寒石之上,遥遥望着少女娇美的背影。
若是,学着她锻体,能不能追上她呢?
她试着引导身周的寒气入体,就像现在身处先天寒池的江鲤做的一样。
……
江鲤自然是顾不上邵轻盏在想什么,她现在能把自己身外的寒气都处理好就很了不起了。
为什么武修选择锻体的人那么少?
因为锻体本身就不容易,不仅需求极其稀有的天材地宝用以涵养自身的肉体,更需要能忍受极度痛苦的毅力。
而此时的江鲤就深陷在冰寒侵吞的痛苦之中。
身上每一片肌肤都被先天寒池消解,直到血肉重生的速度能够冲破寒池的阻挠。
几乎要痛死过去了。
之前都是祝时年在身边帮着自己护法,自己才能把锻体第一层修到一半以上。
如今祝时年走了,江鲤所有的状况只能自己把控。
若是一个不小心死在这里,那些豪言壮语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银牙咬唇,直到一丝鲜血从嘴边滑落,还未落到潭水之上就凝成了冰晶。
血肉在重生,痛苦却是真真切切的。
江鲤修的是师尊给自己的锻体法,名字叫通天。
也是,挺逆天的。
感觉就好像把人当灵器练一样,不说找到这个先天寒池花费了多少功夫,就连修个第一层都这么费劲。
不过效果显著,不然也挡不住邵轻盏那一刀。
只是一道白痕吗?
江鲤也忘了自己修行了多久,等到体内寒气圆满的时候才缓缓起身,身上的池水瞬间消散一空。
第一层快圆满了。
江鲤满意地内视了一下,先天寒池不愧是先天之物,其中的寒气甚至能反哺自己的修行。
在找到先天寒池之前江鲤其实也才明关四重,修个第一层莫名其妙就突破了。
锻体带动修为还是第一次听说。
江鲤动了动身子,这第一层磨练的是肌肤血肉,加快恢复速度与加强肌肤硬度。
想要破防至少也得比自己高个一两个境界。
随手捡起池边的绛紫色衣袍披起,将美好的体型尽数遮蔽,这时候江鲤才看到坐在一边面色发白的邵轻盏。
第一瞬间脑子里只浮现了两个字:白痴。
一看就是被寒气入侵的症状。
明明自己已经和她说了,扛不住就自己出去,还在这里吸收寒气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
虽然邵轻盏前不久刚刚还刺杀了她,但说到底终究还是自己的师妹,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邵轻盏真的只是想尝试着能不能借寒气开锻体之境,但没想低估了先天寒池。
毕竟是先天寒煞,就连江鲤这样从小就药浴许久的武修都受不住,更不用说她邵轻盏了。
江鲤指尖搭在少女的手腕上,脉象有几分衰弱,自然是寒煞入侵发作所致。
真的白痴。
比祝时年还白痴。
江鲤心中暗骂几句,体内灵气开始引导邵轻盏经脉中寒煞剥离。
一点点灌输到自己身上。
她身子如今已经能承受住寒煞之物,但不代表并没有痛感,相反,血肉被侵蚀再到重生的过程其实痛苦无比,但是江鲤硬是咬着牙一声未吭。
区区锻体,区区寒煞。
邵轻盏只觉思绪有几分模糊不堪,遍体上下已经不只是寒冷,甚至带着难言的灼热。
物极必反。
当寒冷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会让人感受到绝对的炽热。
江鲤看着邵轻盏唇齿微动。
声音含糊。
“流云……流云……”
几声奇怪的发音,但却被江鲤听的清清楚楚。
这是个人的名字?
江鲤蹙眉,总觉得好像很耳熟的样子。
老情人?
不过这些和江鲤终究没有半分关系,她只是屏息凝神之后将引过来的寒煞尽数消解而已。
至于别的,以后绝对不会让邵轻盏踏入先天寒池半步。
江鲤额上微微沁出汗珠,就连盘起的长发都松散了几分。
“这是……寒毒?”邵轻盏眸子清明了几分,倒是没了之前迷离的模样。
江鲤切齿,“你是不是白痴?”
邵轻盏:“?”
怎么刚醒过来就要挨骂?
“你不知道先天寒池寒煞入体会死?不说你一个明关四重,就连玄门修士不锻体的也承受不住。”
“那你怎么承受的住?”
“白痴,当然是因为我有特殊的锻体法!”
邵轻盏抽了抽鼻子。
哦。
但是若不是被江鲤狠狠打醒了,她也不会这么急的去学江鲤的锻体。
终究还是自己太弱了。
寒煞一丝一缕地流经江鲤的经络,最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江鲤有些脱力,微微晃了晃身子,迷乱的发丝浸润着贴在前额,倒是多了几分凄迷的美感。
“喂,你刚才喊的流云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