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雪过往的经历决定了她那近乎变态的性格与错误的认知观，他傻傻的以为，当初那些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即是所谓的爱意，直到少年在夜幕当中那近乎乞求的低语。
如同陪伴多年的宠物，一心一意的想讨主人欢心，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按在冰冷的砧板之上等待宰割。
那一个瞬间，少年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泪滴落在地上的碎裂声，落在女人的耳中却如同一声剧烈的爆炸，锋利的碎片划向她的心房，颜若雪第一次体会到了悔过的滋味。
于是她在最后一刻收了手，将那代表着惩罚的罪恶之鞭远远抛开，伸出纤细柔弱的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牢牢抱紧怀中的少年。
奇怪……为什么……眼角会有水呢？
咸咸的，凉丝丝的，一颗接着一颗，止不住的往下滑落着，好像，那是从双眼中流出来的吧。
为什么，会流泪呢？
颜若雪不知道，但现在的她真的不想去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少年最后的一句话叫醒了她那迷惘的心灵。
颜笙说的是对的，她所拥有的关于爱的定义不过只是错误的单方面认知，而她却一意孤行的给少年带来了如此沉痛的感受。
那真正的爱又是什么呢？
缓缓推开怀中哭泣的颜笙，精心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少年下意识的躲闪让她心头为之一阵窒息，但她不会放弃。
还好，一切都还来的及。
都来得及。
纵使怀中少年身上的味道再令她着魔，颜若雪也不能再继续停留在这里，她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一件看似简单，却无比之艰难的事情。
“等着我，小笙……”
颜笙被温柔的放到了床上，身上那加速愈合的伤口还像是刀割一般的痛，但时间久了颜笙也就习惯了，至少不会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拼命打滚。
皮肤之上的活动开始有了减缓的迹象，那附在生命之花上的藤蔓也随之枯萎消散，少年和他那仅剩的心脏一同躺在床上，听着耳边粗重的声声呼吸。
她走了，终于走了。
颜笙累到不想思考，在上下眼皮相互靠近的一次次碰撞之间慢慢缩短其中的距离，直到彻底合拢。
他真的好累，好累。
…………
颜若雪坐在许久未曾来过的办公室中，桌上还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备好了一份冰美式，旁边是大大小小的文件。
许倾雅有自己的办公室，她重新回到这边不过只是看看已经处理的事情怎么样，为防止不会出现纰漏，过过目总是好的。
一边是站立已久的九，低着头等待女人的命令。
说来奇怪，就算是当年白手起家的时候颜若雪也没有过什么犯难的样子，九对那些不太了解，但她印象中最危机的一次，那些背着枪支的杀手已经到了楼下，可颜若雪依旧能震惊自若的和敌对商家谈判。
结果竟是大获全胜，她仅仅凭借着淡淡的笑容便将对手轻松说服，转投到了她的一方。
当然，九倒是没有接到那家伙加入进来的消息，准确来说，是没有收到过他在那之后的任何消息。
拉回现在，即便当初那么紧急的困境都没有让颜若雪露出一丝丝的紧张与惊慌，可现在……
女人手臂扶着额头，眉毛微微拧成两个小结，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翻看文件的同时还时不时的叹息着。
许久，颜若雪忽然开口说道：
“九。”
九连忙应了一声，低下身子接近女人，心中已经做好了迎接艰难任务的准备。
刺杀敌对势力剩余的残党，陷害与她们意见不符的高管，清剿内部出现的几个有疑点的叛徒。
能让颜若雪有这幅不解面容的，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
“你说，什么是爱呢？”
“？”
九一时之间愣住了，原以为的生死任务消失不见，递给自己的却是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联想到如今还在地下室里生活的颜笙，倒是不难联想。
可她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九只能低头回复道：“抱歉，主人，属下不知……”
“啊……真是个难题呢。”
“九，你说，我要不要去问问那个小姑娘?”
身边的女人迟疑了一下，接着试探性的问道：“许倾雅？”
“不，”颜若雪回头看向窗外，由于是在顶楼所以从她的视角看去，整座城市一览无余。
“是颜夕。”女人轻抿着唇说道。
窗外的温度逐渐上升，室内却依旧凉爽的如同秋天，远处似乎有些阴翳，像是些许密布的乌云，黑压压的盖在天上。
颜若雪神情一晃，记忆回到了多年以前，只一瞬间便想起了那些有趣的时光。
一个被她忽略的念头也随之浮起，女人似是若有若无的问道：
“现在……是几月份了？”
“回主人，”九面无表情的说道：“五月十七。”
“嗯……小笙还有两天就过生日了呀，九，你说，该送他些什么礼物好呢？”
“主人，属下不知……”
“你说，我是不是做的太多了，小笙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应该也让他放松一下？”
“属下不知……”
“嘛，算了，小笙也一定等不及了吧……”
“……”
女人再次看向窗外，几根嫩白的手指轻柔的按在玻璃之上，压下个清晰可见的指痕，也借此感受外界那炎热的温度。
痴迷的观望着下方的城市，车水马龙，人潮拥挤，噬魂每个人都在为了追求自己所爱的生活而奔波着。
颜若雪很喜欢站在窗子旁边观望，多年以前她就妄想着将来能在颜笙的头顶细细的打量着他，将他揉进自己的一汪秋水之中。
远处的大楼反射出的光线有些耀眼，看着总觉得碍事，但她却与刚才的满面愁容不同，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整张脸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九看的有些呆滞，即便她也是女人，也不由得为之感到惊艳。
“准备一下，”颜若雪踩着优雅的步子款款而去，丢下一句语出惊人的话：
“我要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