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多了件怪异的东西。

精钢所制的把手在灯光之下闪闪发亮，尾端配备的真皮配件严丝合缝的包裹在上面，从闪着寒光的合金之中伸出一条有些粗壮的鞭子，细细看来其中不乏有着细微的长针，交错之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让人看一眼便觉得不寒而栗。

此刻的颜若雪早已失去了所谓的形象，真真正正的活成了一只自地狱归来的恶鬼。

紧促的气氛压抑着少年的胸膛，恐惧的情绪沿着流动的血脉不断蔓延。

女人一双洁白的裸足踏在地上，一步步的接近半倚靠在床上的少年，最后停在他面前冷冷的命令道：

“说，你爱我。”

颜笙看着女人手中闪烁着寒光的东西，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憷，但方才燃起的怒火还未消退，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

所以他回答颜若雪的，是那愤怒与不屑的眼神。

女人扬起纤细的皓腕，高高举过头顶，接着在一阵撕裂空气的破风声中狠狠地挥下，霎时间少年胸口便现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颜笙还有些诧异，低着头不敢相信女人真的会动手，但身体传来的疼痛让他下一秒就忘却了这世界上的一切。

由于那些藏匿在鞭尾之中密密麻麻的钢针，外观上看不过只一道伤，细细打量却能发现其中有着近千百条狰狞可怖的血痕。

少年张大了嘴，在意识感受到痛苦之时用那几乎嘶哑的声音凄厉的哀嚎。

“额啊啊啊啊！！！！”

他痛的在床上来回打滚，连带起脖颈之上的撕裂感，而脚腕上的镣铐也随之不断摩擦着刚刚裂开的伤口。

“说，你爱我。”

颜若雪那无情的声音命令着他，但即使如此，颜笙仍然死死的咬着牙不肯屈服。

一分钟后的少年已是满面苍白，不见一丝血色，额头之上不断有着豆大的汗液渗出，一颗颗砸在床上。

可即便是这样，一想起颜夕身上的冤枉和家人们悲伤的样子，还有被女人同化了的许倾雅，他的心中便有着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火，激励着他继续用那讥讽的眼神看向女人。

直到，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不知何时，女人手术后已出现了一小瓶透明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少年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味道。

那是凌驾于死亡之上的痛苦。

他惊恐的瞪大双眼，心中不停祈祷着事实不会像所预想的那样，轻薄的嘴唇被咬的发白，整个身子都在忍不住颤抖着。

“别……不要……”

在颜笙那无比恐惧的目光之中，女人缓缓将瓶中的液体倒在鞭子之上，接着像是告死一边看向面前的少年。

“说，你爱我。”

“不要……不要……”

扬起，落下。

泪水在下一瞬间夺眶而出，痛苦还没来得及传达到神经之中，恐惧便代替了一切所能感受到的知觉。

颜笙拼命的弯着腰蜷缩着，一点点的向墙角挪蹭，眼神当中反抗的意味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唯剩恐惧与痛苦。

“不……不要……求你……”

伤痕的疼痛并未消去，那药剂就开始急不可耐的发动效力，少年能感受到胸口的两道伤疤像是被发红的烙铁生生按住一样，就连耳边都好似响起了滋啦滋啦的响声。

“额……啊啊啊！！！”

疼痛连绵不绝，他知道，伤口一刻不被修复，这样难以忍受的痛楚就一刻不会停歇。

颜笙抬起那惨白的脸，看向站在一边的女人，此时的她在少年眼中早已没了那个魅惑众生的影子。

她是恶魔，披着人皮的恶魔。

寂静的地下室内，颜笙那粗重的喘息声和一刻没有停歇的哀嚎声共同组建了一首谱写痛苦的交响乐，而女人，这是这曲乐章的唯一指挥者。

颜若雪似乎并不想打理一下自己那乱糟糟的发型，而是俯身而下，与颜笙的距离近在咫尺，少年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扑打在自己脸上的鼻息。

“说，你爱我。”

那根让人不寒而栗的鞭子在女人的手中再次甩动了下，似乎是在威胁少年作出正确的回答。

颜笙没的选，只得强行压下身子上的疼痛，咽下口中因恐惧而疯狂分泌的唾液，颤颤巍巍的说道：

“爱……爱你……”

女人的手中依旧拿着那东西，像是个毫无生命的塑像，只是机械的重复着。

“说，你爱我。”

“我爱你，我一直都是爱你的，求你不要，不要……”

看似暂时得救，颜笙没有半点犹豫的跪在床上，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女人。

两人的接触带来了伤口的崩裂，在药剂的作用下又开始变得难以忍受，可颜笙不敢松手，他很害怕一个不对劲就又要承受那无与伦比的痛苦。

颜若雪是冷的，像她的名字，无论是身子，还是内心。

怀中的少年苦苦哀求着，一遍遍的哭嚎，似乎想要借此唤醒女人仅剩的理智。

啪的一声，灯火暗灭，世界归于寂静。

黑暗吞噬了这小小地下室内所有的光辉，也吞没了少年心中唯一的希望。

现在的颜若雪本就听不见自己说话，又看不见他那哀求的样子，结果显而易见。

少年像是认了命一样，放下那双紧紧抱着女人的手臂，仰视着头顶晦暗一片的天花板，眼角再度留下两行悲哀的泪水，嘴唇蠕动，从那几乎干裂的唇中吐出几个字来。

“若雪……姐……

对不起……”

刺眼的灯光再一次亮起，少年下意识的伸手想要阻拦，却在抬起的前一刻感受到手臂之上的阻碍。

那是两只纤细的手臂，白净的肌肤光滑无比，看起来却是有些说不出的瘦弱，而此刻却似乎有着万钧的力道吗，死死的箍着少年的双臂不肯放松。

颜笙缓慢低头，却出乎意料的迎上了一道艳红的唇。

细腻香甜，柔软顺滑，带着一股好闻的水仙花香，颜笙感觉到腰上的手臂似乎更用力了些。

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视野之中，女人紧闭双眼，细长的眉毛微微颤动着，眼尾那两行晶莹的泪珠滚滚流淌，秀气眉头紧紧皱成两团。

她像个孩子，只是用了错误的方式想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