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重要的一点是,徐然并不清楚肉身误入宿梦之后离开的方法,若是没有离去的方法,那么徐然或许只能永远留在宿梦,哪怕不死于那暗处的敌手,恐怕也迟早因宿梦中的各种危机而交代性命。
“看起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徐然已经重新冷静了下来,倘若有人要从他身上找到人类所必需的美好品质,那这份在多数危机情况下都能迅速冷静下来的能力必然是其中之一。
这份冷静并非没有由头,既然敌人可以通过手段将他送进宿梦,那必然也有办法将他送出。
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找到那个尚未现身的家伙,对方一直不现身,究竟是在准备着什么。正当徐然思考这个的时候,前方忽然明朗起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景色变得更加奇诡,从黝黑泥沼中生长出的树木愈加高大伟岸,形貌也愈加像是人形;一种貌似真菌散发出红黑色荧光的物体在沼泽的各个角落驻足,甚至一些枯木上覆盖满了这种真菌。
整个沼泽在徐然眼中变得意外亮堂,尽管这种黑红的颜色让他感到一些危险的味道。
徐然甚至看到了灰蓝色宛如镜面的天穹,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他过来的道路是一个巨大的溶洞,这个溶洞所在的地方不是山脉,而是一棵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巨大古树。
沼泽中的林地没有其他光源,天穹也没有任何可见的星体,比起现实世界的天空更像是一面镜子。徐然只能通过那些发光的菌类来识别方向,但即使如此,他还是遇到了预料之外的困难。
外界的沼泽要比洞窟中的更加稀烂,徐然浅试了一下,若说洞窟里的沼泽从触感上来说是将要腐烂的尸体,那么外界的这些只能称之为腐烂分解完的烂肉了。
大型的生物踩在上面绝对会陷下去,并且无法逃脱的。
难道只能原路返回,寻找其他的出路?
这让徐然有些犹豫,洞窟外面全被这种沼泽覆盖,而他从里走到洞口已经过去不知多少时间,但是经过锻炼有了显著提升的体力此时已经消耗过半,考虑到沼泽地形行动困难体力消耗不同以往,从他来到宿梦至少已经过去两小时了。
可不光看不到出去的希望,甚至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很快徐然就后悔有这个想法。
就在他视野尽头的沼泽,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高大却虚幻的黑色身影,徐然大致的估测了一下,发现那玩意儿至少有三米高,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一片黑暗的环境里第一时间发现它的原因。
对方正处于移动状态,且方向正是徐然这边。徐然心底一沉,假如那是有敌意的存在,那么光凭借这水管小刀他铁定是没办法与之抗衡的,或许唯有逃跑这一个选项?
但是徐然又计算了一番对方的速度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想了下自己哪怕是在平地上的长跑速度,最终认定自己逃跑的话姑且也是死路一条。
横竖都是死,那不如就此认命吧……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一切的推断都建立在对方怀有敌意的情况下,而判断敌意的方法便是交流。
在确认对方是否有交流的可能之前,徐然是不会逃的。至少……对方要杀他的话,徐然还是想知道它为什么要杀自己。
假若对方是完全无法交流的怪物,那么徐然只能一边逃跑,一边听天由命了。
随着距离逐渐拉进,徐然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在沼泽中行走,支撑着它在沼泽前行的是一条独木船,或者说是某种类似于船的造物。
这船浮于沼泽之上,并且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前行,无一不体现着其具备某种神异。
而那船上的身影比徐然估测的更加高大,约有三米五高,全身被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所笼罩,脸的位置一片漆黑,看不到脸,头顶上有两支鹿角般的巨大犄角从斗篷中钻出,也是它唯一显露在外的身体。
“你好?”
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跳下船来干他,多少让徐然有些心安。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人话,但试一试又不会吃亏。
一片死寂中,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而船还在前进,最终无声的停在徐然面前。
而这时,它终于动了,头部微微抬起,漆黑的空洞中宛若投射出了某种黏腻、渗人的触感,瞬间袭来,这一刹那,徐然全身僵住,冷汗直流,唯有左手的月牙状痕迹炙热无比。
好在,对方除此之外再无异动,高大的身躯如黑夜下的塑像站立不动,在红黑色荧光的衬托下又似是缥缈不定的幽灵。
等了片刻不见有什么变化,徐然也冷静了下来,他思考着对方的意思,是在观察他?还是在暗示他什么?该不会是让他上船的意思吧?
徐然瞥了眼没有面前任何动静的船,心想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随后一脚踩了上去。
船身没有丝毫晃动,甚至没有丝毫下沉,徐然还没来得及站稳,它便开始朝着原来的方向缓慢前行。
松了一口气的徐然开始观察这艘船的主人……当然也可能是另一位客人。他总觉得自己见过对方,或者是类似的怪物。
可能是在影视中,也可能是某个怪诞异常的梦里。头生鹿角的怪物形象过于普遍,以至于他难以分辨自己的似曾相识源自何处。
徐然不免回忆起高台山上的经历,那日的他似乎就有对某个巨大的身影有着惊鸿一瞥,只是他清楚的记得,那东西头上是没有鹿角的。
鹿角的意义是什么?它们是一个物种吗?将他带入宿梦是眼前的怪物还是高台山上的东西?
徐然没有深入下去,他隐约有种预感,这艘船行至终点时,他所有的疑问都将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