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杜伦街82号是这里吗?”

一个身穿黑色正装,浑身湿透的男人打着个破破烂烂的伞,推开了礼堂大门。

“是,没错。”

陆湘琳失望的摇了摇头。

来人了,可惜不是她等的人。

“我是杨叶的父亲,请问我家孩子在这里吗?”

陆湘琳愕然。

杨叶?

听到这两个字,整个评委席肃然一静,然后齐刷刷的回过头来,目光狂热的盯着男人,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所有人都在等她!她来了吗?”陆湘琳反问道。

“都在等她?”

杨父呼吸一滞,耳畔回响起好友的话——她比你想象的要出色,出色得多!

时间回朔到一天前,七月十一日,北音院考核后的第四天。

“老杨啊,一直以来,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白莨放下酒杯,叹了口气,看着心事重重的杨父,他的声音有些压抑。

“说。”杨父回答得很简洁。

“你也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学过几年中医和看相,后来国学式微,这才跟着我祖奶奶学了一手家传的厨艺,尽管过去了很多年……可中医望闻问切里的望字决,也就是我这看人气色的本领倒还没有荒废干净……就是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白莨,教会杨叶一身厨艺的白先生,他郑重的凝视着酒桌对面的杨父。

“这世界上除了那个小兔崽子和你,我还能信谁?尽管说吧,我是不是得什么病了?”杨父眼都没抬,自顾自满上一杯二锅头。

“不是,是你家杨叶。”

白莨话一出口,杨父举杯的手一顿。

“杨叶不在家吧?不知道她告没告诉过你她的身体状况……若是让她知道我偷偷告密,恐怕又要闹别扭不下厨了。”白莨伸长脖子望了望杨叶卧室,却发现卧室的木门已经被破坏得四分五裂,胡乱堆积在墙角。

“他不在。”杨父平静的说道。

“不在就好……你们该不会又吵架了吧?你啊你,老杨……什么时候你能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自己的孩子?她学业本就繁重,还要努力工作养活你,就算是一个好人,也要活脱脱给累病了……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她今年多大?”

“多大?”男人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没想出什么结果,他摆了摆手,咂了咂嘴,不耐烦的说道,“应该二十了吧?他这么大的孩子,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有什么好叫苦的?想当年,老子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踢遍了全中国的馆子,苏家那个苏什么什么马立的再厉害,不还是被老子揍得服服帖帖?他不过是上上学,上上班,累什么累!”

长时间的沉默,只剩下觥筹交错的声音。

“嘿,老杨,你过来。”白莨嘴角一挑,忽然笑着对杨父招了招手。

“啧,干嘛,有事儿堂堂正正的说不行吗?这里又没外人。”杨父头都懒得抬,只是一味的给自己灌酒。

“你过来,我这儿有新种子,不要就算了。”白莨只是拿出手机晃了晃,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杨父。

“种子?”杨父有些意动。

“我还有件要紧事要跟你说,这件事很重要,涉及到绝对不能被第三个人听见,你快把脑袋伸过来。”

“什么事儿啊,真烦……”杨父说着不情愿的把头伸了过去。

白莨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三个字。

杨父听到后先是一愣,然后指着白莨的鼻子,气得直哆嗦。

“白莨,就算是你,你骂我妈,我也一样照揍不误!”

“你再过来,刚才开个小玩笑,这次真是正事,我不骗你,骗你我自断三条腿。”白莨没把杨父的威胁放在心上,又招了招手。

杨父犹豫了片刻,或许是白莨的誓言太过恶毒,让他心下稍安,他还是伸出头去。

白莨先是笑眯眯的凑到了杨父耳边,然后面色一变,怒目圆睁,额角肌肉虬结,气沉丹田,用能把死人吓活活人吓傻的分贝大吼道——“我**大爷的,你他妈知不知道杨叶快死了?她得的是癌!肺癌晚期!”

接着他毫不犹豫的狠狠甩了杨父一巴掌,把他硬生生抽回了椅子上。

耳畔仍在嗡响,杨父彻底愣住。

“瞅你这副鸟样,是一点也不知道了?杨瑾轩!你个窝囊废!杨叶那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没人照顾,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因为她知道,她有一个靠不住的家庭!有一个靠不住的父亲!她从小就没有靠山,所以她只能靠自己!而你呢?你堂堂七尺男儿,你他妈的这么多年除了窝在犄角旮旯数蘑菇数草你还干了些什么?”

杨父沉默。

“你孩子为了你拼命工作累成那个样子你都从没发现,你以为她那么努力都是为了谁?她把自己整条命都拼了进去……还不仅仅是想得到你一句认同的话?难道你他妈的很忙吗?你连说一句‘辛苦了’的时间都没有吗?不乞求你记住她的生日……至少你该记住她的年龄吧!”

白先生气得咬牙切齿,面色通红,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杨父,他恨不得冲上去再抽这个男人几巴掌,哪怕他是自己的老朋友,他也不准备再给杨父留这个情面。

“我知道我这些年有很多疏忽,白莨,别说了……”杨父低着头,直勾勾的看着酒杯,长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个屁!杨叶她今年才十七啊!才十七啊!你只知道让她做这做那,做一切他不想做的事,你只知道用自己的意志把她像傀儡一样操控着……不求你理解她的想法,尊重她,至少你得让她知道,她的努力你看在眼里吧?可你他妈一天到晚都做了什么?除了打人骂人,你个窝囊废还会做什么?”

杨父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就像有电流刺穿了每一个细胞,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无法反驳。

“你永远看不到那孩子的悲伤,她永远都在默默的拼……并非她不会邀功,不想邀功,而是你太让她绝望!不是你这个人的能力和作为让她绝望……而使你整个人!从里到外,从脚尖到头发尖,都让她绝望!”白先生怒吼着,他感觉自己今天必须得借着酒劲吼出来,尽管杨瑾轩是和他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上一个茅房,睡一张床,甚至进一个拘留所的好兄弟,可若不是因为杨瑾轩是自己的好兄弟,他也绝对不会插手他的生活。

也正因为他是杨瑾轩唯一的朋友,他才更该告诉杨瑾轩这些,这才是朋友,是兄弟,而不是狐朋狗友。

“王八蛋,我问你,杨叶呢?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白莨问道。

杨父没说话,只是将杯里酒水一饮而尽,然后依旧沉默不语。

“我问你话呢!杨叶呢?她去哪儿了?”白莨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

“他走了,离家出走,没准备回来,也不会回来……”杨父沉声叹道。“他跟我一样,或许是杨家男儿的血统吧,他甚至比我更倔……”

“还男儿呢?你个废物,你生的是个女儿你自己都不知道吧?”白莨真想狠狠地再抽杨父一巴掌。

“这……这怎么可能?”杨父震惊的抬起头,“白莨,就算你想取笑我也不用这找这种办法吧?”

“亏你自称精通什么狗屁算学易术,却连相面都不会!连我都能看出来,杨叶眉清目秀,天生的女孩儿相,命中注定是女孩儿,你还偏把她当儿子养……我早就想抽你了!”白莨一副恨其不争的语气说道。

“不,这绝对不可能,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杨父倒吸了一口凉气,摇了摇头。

“性别是神留给世人最大的谎言,愚蠢啊你!还看不透吗?”

杨父只是摇着头,嘴里喃喃念叨着“这不可能”。

白莨也没再说话,他知道杨父需要时间冷静和消化——可无论他做出什么抉择,想通了什么,对杨叶都是不公平的。

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敲门声惊醒二人。

“你好……请问是杨叶家吗?我是北方音乐学院的教导处主任……”一个穿着黑色ol装的女人礼貌的问道,她细声细语,姿态放得很低。

“是杨叶家,有什么事?”白莨替杨父问道。

“请问你是他的家长吗?”女人问道。

“是,”白莨继续替杨父回应。

“是这样的……我校对那天考核时产生的不愉快表示深深的歉意,涉事评委教师入职不久,没有师德,出言不逊,败坏校风,损害我校形象,已被校方开除……还请你们不要再计较那天的不愉快。为了切实表现我们道歉的诚意,这些钱还望不要拒绝……这是我们院方经多次商议后,决定对本次恶劣事件做出的赔偿,也希望能弥补一下当事人受到的心灵创伤……”

“还有,明天的考核我们院方也会参与评审,如果她不介意的话,考核后我们院方愿意无条件录取她为本届荣誉新生……所以那天的不愉快,还请彻底忘记吧,不要再提了……”

打开红包,厚厚的一沓钱。

杨父x白先生——满脸懵逼。

白莨和对方攀谈了几句后,对方离开了杨叶家。

“她还是背着我偷偷玩着那些没用的东西……音乐,玛德……”杨父目光复杂。

“少废话,杜伦街82号,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

白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父直接打断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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