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川感到一丝厌烦,“所以不被外界干扰的时光才如此宝贵啊…”柏川快步走地抱怨到。
等到柏川走到教室,再找个无人的位置坐下,他心中的焦虑感顷刻间散去。柏川终是能够静下心来,专注于自己的事中。
前方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声音只是在柏川的耳畔打转似的,被一睹无形的墙壁拦住只得飘飘然地飞向别处。柏川没有多余的心思倾听讲台上教授的授课,他此时感到诧异,而且是对于自己的诧异。
他想起了秋田凉,在他思绪飞跃不定时偶然脑海中钻出一张朴素的路人脸,因为有些胆怯而微微垂着头,显得畏畏缩缩。柏川的内心之后涌现出的情感便是内疚,毕竟他冒犯了那个女孩,糟蹋了她的心意。紧接着心中产生的想法便是道歉,真挚地求得她的原谅并承诺愿意帮秋田凉送信…
“伪君子。”嘲笑的语气回绝了此前心中产生的所有歉意与善意,柏川讽刺着自己的虚伪。
“我本就没有义务帮秋田凉送信,秋田凉被冷漠地回应是理所当然。”
“再者,向秋田凉道歉?这样的行为又能有什么意义?行为的究竟是为了安抚秋田凉的情绪,还是只是卑劣的自我道德满足?”
“承诺为秋田凉送信的想法最为荒诞不经,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难道见证秋田凉沦为自己的笑料是内心的欲望吗?多么的愚蠢且肮脏…”
柏川在严格地审视自己突发奇想后,得出了如是结论并付诸实践:“按兵不动。”
自昨日柏川与秋田凉分开,柏川还未了解过任何有关秋田凉的信息极其行动。他对秋田凉的认知仅限于昨日小道上那一次短暂且不欢而散的对话,“一个喜欢贵志的平凡女子。”对于秋田凉目前的印象便是如此简洁地一语概括。
柏川做出如下设想:如若秋田凉经历昨日的挫折以后能够就此收手,那么一切都将风平浪静,不过是海浪冲走沙滩上柏川与秋田凉留下的足迹而已。
如若秋田凉不肯放弃,但知趣地寻找到其他能够接触贵志的渠道,其后续的行动及其影响也与柏川不再有直接联系,无非是柏川平淡的学生生涯中又多了一个供他闲时愉悦的材料。
最糟糕的情况,是秋田凉那个女人,蠢得离谱。蠢到只能通过柏川送信这个方法使贵志知道她的心意,不是无奈之下鼓起勇气亲自向贵志传达自己的心意,而是蠢到只能靠柏川送信!如若情况发展到这个地步,柏川恐怕自己将不知道如何应对,他不擅长应付蠢女人。
柏川自认为自己只是做了做简单,基础的设想而已,然而情况在真实的实践中往往复杂得多,毕竟未来总是充满了变数。这些设想不过是一些框架,勾勒出事物大致的模样。框架之中的事物,才是真正考验人心,塑造人格的存在。
柏川对于框架之内的事物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它们是很难,近乎是无法设想的。就好比此时声调突然骤增的声音:“柏川!你在听吗?!!”
外界强而有力的声音刺激着柏川的神经,厚重得像是要震破耳膜一般。现实的情况虽然远不及“震破耳膜”的主观感受那般强烈,但对于一个意识游离,陷入深思的柏川来说就是足以将他猛然地拉回现实的强烈。
“柏川,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讲台上教授的语句平淡,然而其语气却是如同警官审讯罪犯那般,傲慢且带有几分怒意。
难怪教授会一反常态地出言责难,他之前已经叫过两次柏川的名字,教授本意是提醒这个走神的学生,怎料柏川竟是接连两次被人呼唤而不回应。
“自顾自地往窗外看,全然不在意我精心准备的课题,甚至连叫他都不回应!这个学生真是越发我行我素了!“教授看着仍在沉思着无动于衷的柏川暗自想到,终于打算发下狠心警醒这个学生。
至于被教授第三次严厉的点名唤醒的柏川,他显得有些慌乱,此前他没有自己会被指名道姓的心理准备。
柏川的大脑甚至是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突发的情况使得难得的慌了神。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归根结底他根本没有将教授的讲课听进去,以至于对于教授口中的“问题“感到茫然。
柏川感到手足无措,从刚才起教授的视线就始终在他身上没有离开过,而也有少许同一间教室听课的同学的视线飘过来,一时间柏川成了众人的焦点。
这种情境并不罕见,且其复杂性很难想象。
施压者的心态是给不认真的学生一次经验教训;
被施压者的心态是要么自己能如一溜烟般钻出现场,逃之夭夭。要么期盼着能够有天使能救赎在深渊中被腐蚀的自己,不过柏川绝不会抱有这种他自认为愚昧且羸弱的期望;
至于旁观者…柏川不愿将人性恶化至极点,因此他始终保留着旁观者中存在少数为被施压者,为与自己不大相关的人担心的善良之辈。而旁观者中的多数人,正所谓“冷眼的旁观“。他们都是抱着将施压者与被施压者作为材料的心态,这场恶劣的压迫在他们心中是失败的典例,闲聊的谈资、取悦的笑料…
柏川认为自己绝非善类,然而大多数人终究比他好不过哪去。
“报应。“柏川如此看待此时此刻自己面临刁难而无力的情境,毫无疑问的”恶的报应“,柏川的大脑在一片茫然时只生出如此感叹:”犯下恶行,种下恶果,终是得到恶报。“
柏川此时再度联想起秋田凉:“果然…还是应该道歉。“他如是想到。
要说未来,就如同一条又一条交错的丝线。当两条孤立的丝线交汇,它们缠绕在一起形成彼此依赖的绳结。在那个悲伤的孤僻小道,枫叶凋零的季节,两人命运般邂逅。
是想起秋田凉后就开始听到到她的声音,还是听到秋田凉的声音后就开始想起秋田凉,柏川混响不清。他印象深刻的仅仅是耳后女子的急切低语:“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