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睡树上的感觉怎么样?”

流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对艾枫回到。

“其实还算凑合,至少不用把鞋带套在身上,再挂个钩子什么的站着睡,话又说回来,你经常睡树上吗?”

“次数不少,自打我成年被赶出教会的孤儿院后,就没过几天有瓦遮头的日子,干草堆、马房、教堂墓地,我最喜欢的呢就是睡小船上。”

艾枫开始和流光讲他那点欢乐时光。

“我跟你讲,每到月亮出现的那几天,我就会去莱登湖湖岸边的芦苇丛里去找,基本上都能找到那么一两条带床垫的船,把船往水里一推,大晚上就可以美滋滋地睡在船上了,记得船里抽屉不要翻,没什么好看的。”

流光会心一笑,也是猜到了里面大概是什么。

“所以流光,你要讲讲你那点露宿街头的陈年往事吗?”

“我怕你听不懂。”

“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行吧行吧,那我说,听不懂就不要怪我了。”

现在,轮到流光和艾枫提起他的往事。

流光还记得自己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公屋抽签轮不到他,去水果店打零工的微薄薪水不过是把命吊着而已,那点钱可是连半个月的电费都交不起。

那段时间他辗转各地,当24小时便利店、快餐店难民,洗漱就去公共洗手间,流光到现在还能清楚记得哪条街、哪条大道的洗手间自带公共浴室,至于吃喝什么的,全靠矿泉水和打折切片面包顶着,而在这时,科技的进步都体现出来了——便宜维生素片就嗯造。

“等等等一下。”

艾枫听出了话里不对劲的地方。

“2078年!是公元2078年吗?”

“是啊,反正我来到这鬼世界那会是2082,真的,用不着太惊讶。”

疑惑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流光从艾枫刚才的反应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公元……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我的情况比你这种特殊点,我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转生了。”

“转生,不会是什么老套情节里的被大卡车送走吧。”

“不是啦,不过我暂时不太想说这件事,也许之后有机会吧。”

艾枫永远也忘不掉,在短暂人生的最后一刻,炸弹倒计时归零前,席卷全身的恐惧。

但他流着泪,哭着用尽所有力气顶住音乐教室的门,做了他唯一能做的事——然后顺着炸弹引爆产生的冲击波从四楼坠落。

“还是说说流光你的吧。”

流光脸上的表情,笑一下又不笑一下的,最后叹了口气。

“我说我是给仿生人从直升机上扔下海里的,你信吗?”

“连仿生人都出来了,这要发生什么我都不意外了好吧。”

“对了,你的名字真的叫艾枫吗?”

艾枫点点头肯定了流光的疑问。

“确实是这个名,说来奇怪,和我前世的名字对上了,就是姓不一样了,以前姓陈,现在姓马克。”

“你呢,你总不可能姓流吧。”

嗡——流光在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家名为旧日的酒吧,稀松平常地为对方递上要求的鸡尾酒,和不知道会不会再见面的顾客交换彼此的名字。

“慕容流光,我平时不常和别人提起自己的全名。”

【不错的名字……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怎么了?流光,你还好吗?”

流光用双手拍拍自己的脸,迪斯科灯球的光芒斑点消失不见,只有闪着五颜六色的萤火虫在眼前飞来飞去。

“那些是七彩莹虫,这些小家伙会分泌一些安神的物质,最重要的是,这种物质能驱蚊。”

“我没事,可能只是有些太困了。”

“那不打扰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一样,晚安。”

……

流光从没过耳垂的浅水里睁开眼,站起身,几条发光的金鱼在流光脚边转圈,再缓缓向前游去,金鱼消失,无数条发光的红鲤紧随其后,微弱的荧光照出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路。

很奇怪,走在荧光照亮的地方上时,流光感觉如履平地,可一旦踩在没有光亮的位置,不仅能感受到水的阻力,还能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住自己的大腿想往后拽。

跟随红鲤鱼群的过程中,流光并没有看见先前的那几只金鱼,只有结出珍珠的贝壳在路的两边越来越多。

紧闭的贝壳一只接着一只的张开大嘴,展示着凝聚了痛苦的结晶,却没有声音发出。

珍珠散发着诡异的而刺眼光芒,让流光不得不闭上眼,仔细地感受双脚传来红鲤的撞击,才在未知中继续走下去。

流光最后走到一片湿润,再不见半滴水的墓地里。

这里的墓碑同样发着光,却什么也没雕刻,没有名字,没有年份。

墓地中央高高的竖立着一座纯白雕像,那是欧若拉,穿着流光最喜欢的那件银白色连衣裙。

雕像底下,“欧若拉”穿着白色大褂,拿着铁铲挖着一个长方形的深坑。

【你来了】

“欧若拉?你在这干什么。”

“欧若拉”抬起头,眼镜戴在脸上,遮住了眼角的那颗泪痣。

【你觉得我是欧若拉吗】

“我不知道……。”

【照镜子总知道吧】

“欧若拉”又低下头,铲子铲起泥土,毫不留情地倒在雕像的基座上。

【我其实蛮羡慕你的人生的,不用天天和没有思考的机器人还有那些机械手臂打交道】

【还会弹吉他、弹钢琴,这些对我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

“欧若拉”突然用铁铲砸起坚固的雕像,可是敲了好久,也只是敲下些纯白的边角碎料,随手一扔扔进坑里。

【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没能救下欧若拉】

“你这是在干什么?”

【尘归尘土归土罢了,她不是你的母亲,我也不是,别把自己的脸套上她的模样,说实话有点恶心】

“你到底是谁?”

【世界上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流光伸手想要抓住“欧若拉”,但什么也抓不到。

【试着把虚像剥开,这就是我对你的忠告】

嘈杂密集的大象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时间差不多了,再和你提一句,房间里别聊大象】

“为什么?”

【因为你连欧若拉和我都分不清,要知道在这里的可不止有我们俩】

大地在颤抖,流光清楚的看见雕像背后,大象从黑水中浮出,两只象牙锋利无比,但令流光恐惧的原因并不在此。

这些大象有着白色毛发,红色的眼睛和两只兔耳,它们正不断用鼻子汲取黑色的液体,喷洒在雕像的连衣裙上,然后互相嬉戏打闹。

【快,趁它们还没发现你,跳进坑里面,别说话】

流光迅速跳进坑里躺下,只见“欧若拉”用左手拿出自己腰间的手枪指着自己。

【等会见】

……

清晨的露水从树叶滑落到流光脸上,流光醒了过来,听见艾枫还在打呼噜。

【你还好吗?】

“只是做了噩梦而已,欧……。”

流光习惯性的想撩起欧若拉刘海,却发现欧若拉眼角下的泪痣不见了,伸出的手停在空中,最后慢慢收回。

“我没事。”

【嗯,那就好】

流光又开始闭目养神,树的另一头,艾枫则睁开眼,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暗示着他已经醒来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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