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阳春白雪般的十指青葱缓缓弯折,带着锋利的指甲轻轻点在少年那俊逸的面庞之上。

“小笙……”颜若雪低声呢喃着,身子前倾贴近少年的脸颊,吐出携带着水仙花香的气息。

手指些微用力,便在那愤怒的面孔之上落下一道鲜明的红痕,带起些微的热辣。

少年并未言语,只是一双愤怒的眼睛如同燃起熊熊烈火般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

“小笙……痛不痛?”

指尖在那轻薄的皮肤之上摩挲,沿着那道已然刻印上的红痕向下延伸着,直到抵达少年的下颌。

稍稍用力,便将少年的整张脸就此挑起。

昏暗的灯光在一瞬之间被阴影取代,女人那妩媚众生的样子慢慢落下,几乎要与那如同宝藏般的脸庞粘合在一起。

等不来该有的回应,这并不符合女人的渴求,她又恢复了方才那凌厉的眼神,与少年对视着命令道:

“回答我。”

颜笙不语,只是眼神之中的怒火从未平息。

颜若雪想要的,是那被她支配的痛苦,她要看到少年在她的手下痛不欲生,要看到颜笙的摇尾乞怜。

可现在的结果却完全偏离了她的预期,那副恨极了自己的样子既让她愤怒也让她有些难以掩盖的苦楚。

明明为了他,自己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到现在却落得个这样的结果?

颜若雪有些后悔把真相告诉少年,不过没关系,现在的他只不过是自己手上的一个玩具,想做什么都只在她一念之间,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意识到自己有所失态,可这叫她如何再忍耐下去?炙热的目光再次射向少年,企盼着能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却被迎面浇上一盆冷水。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女人,像是在看一个发疯的流浪狗。

终于,女人的脑海恢复了一丝丝的清明。

或许,一切都太早了。

颜若雪向着后方退了退,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像是在极力平复自己那躁动不堪的内心。

只是片刻,她便换上了那副温柔贤淑的面具。

“呐,小笙,不要用那副眼神看着姐姐嘛……”

依旧没有回应,颜若雪本能的感到有些烦躁,冲动让她恨不得直接将面前的少年撕碎,可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比任何时间都长。

颜若雪转过身背对着床上的少年,抬起嫩白的皓腕稍微活动着,脚下踩着优雅的步伐向着门口缓缓走去。

“明天姐姐会再来看你的。”

那道倩丽的身影走到门前,最后转过头来向着少年说道:

“迟早,你会明白的。”

说罢,颜若雪便消失在门后,只留下整间屋子的寂静。

颜笙也终于支撑不住,侧着身子倒在床上,方才那强撑起来的愤怒不见,留下的只有无所适从的荒凉。

“小夕……”

。。。。

几天前。

依旧是洁白的病房,少女一身我见犹怜的蓝白病号服,收拾着床铺。

明明那么简单的衣服,却被她衬托的如同一朵盛放在天山之上的雪莲,高傲,冷艳。

颜夕的美与柔,只会为了那个人。

病房的日子出奇的慢,每天只是吃些难吃的药物,接着拒绝掉那些送来的零食饮料之类。

偶尔也会有鲜花,据说是隔壁房间陪同的家属送来的。

她见过一次那个人,倒是个干干净净的男人,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看见她的第一眼便呆立了半刻钟。

对此,她早就习惯了。

是的,无论她走到哪,都会引来众人的目光和那些辛勤的蜜蜂。

她本来是不喜欢闷在家里的,少女也想和那个恋慕的身影携手奔跑在林间田野,只不过颜笙喜欢待在家里,那她就愿意陪着他。

可如今少年不在了,昔日那个俏皮活泼的少女也随之被她丢进了不知名的角落。

冰冷,仇恨,是她对待整个世界的态度。

人是在不断改变的,住院陪同的这段时间,少女从最初的不愿配合到后面的冷漠以待,最后发展为能与主治医师正常对话。

这对于她来讲,已是极大的进步了。

可现实是残酷的,颜笙的死讯日日夜夜惊扰着颜父的心,中年丧子,他还要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黎大夫最近和他谈过,颜夕的治疗态度有着极大的改善,可颜笙的事情依旧不能告诉少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颜父的头发又花白了几分。

夜夜惊醒,低头便是湿漉漉的枕巾,他只好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换了一块又一块。

他走不了。

妻子整日在家以泪洗面,每天看着少年的相片一遍遍的擦拭,精神状态也好似恍恍惚惚的,他只能将其送到丈人家中休养。

颜笙的葬礼那天,他去了。

时间选在下午,那天的阳光似乎有些温暖和熙。

远处是还未消融的积雪,前方是那荒凉的墓碑。

他就静静地躺在旁边。

一个人,孤单单的陪着那张黑白相片,无力的抱着那不足三寸大小的黑色木盒。

他亲眼见着自己的儿子跟着躺进里面。

坟墓闭合。

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失去了继续存在的意义,一向坚强的男人呆望着那斑驳的大理石,一时之间感到的竟不是悲伤。

而是不知所措。

他只是呆呆的站着,直到身旁负责丧葬的工作人员好心提醒才回过神来。

一阵勉强凑出的感谢之后,又是许久的失魂落魄。

为了封锁消息,颜笙的葬礼甚至没有告诉那些亲戚们,或许至今,男人也没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颜笙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烧烤店,没人知道。

店长在事发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今警方依旧在极力寻找着,可事情就像是石沉大海,再无消息。

就算找到了,又怎样呢?

一条生命就这样失去了跃动的脉搏,随之消逝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全部生命。

等到男人带着红肿的双眼前去领取死亡证明时,他依旧不肯相信。

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等到他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只是,却已是恍恍惚惚,悠悠荡荡,像是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的确,他已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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