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打来这个学校以来,她的每一天都是不尽如人意的。
在更早之前,秋洁如的人生堪称梦幻,她出生穷苦,但天生就有着一个美丽女子的底子,懂打扮,也会伪装,她看过几本书,懂些知识,能扯几套理论,不至于如山间农妇般看着愚昧。
她将自己打扮成一副楚楚可怜,为他人着想的摸样,吊着几个男朋友供她念书和消费,秋洁如从中体会到愚弄男人和浪费金钱的乐趣,但她不满如此,她想爬上去,她渴望跃迁自己的阶级,她是高中时期里的风云人物,她要成为一辈子的风云人物。
她沉醉于这种被人众星拱月般奉承的感觉,她的未来理应是光明的。
美貌像一条野狗,有时会为自己叼来一些骨头,有时惹得**的家犬想要配种,可秋洁如深刻的知道,野狗终有一天会老去,免不了会皮毛结痂,四肢乏力,到那时它既叼不到骨头,也吸引不了**的家犬,只得灰溜溜的在垃圾桶里刨人家的残羹剩饭吃。
学习,唯有学习,发疯发狂的学习会让她有一张金光闪闪的顶级文凭,这张文凭能让秋洁如成为一个更有价值的女人、一个更高层次的妓女。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秋洁如要成为一名提督。
提督啊!一个拥有自己地盘,能够如土皇帝一般作威作福的提督,秋洁如单是想着这个激动的画面,她的脑仁就忍不住震颤,若自己成了提督,那该是多么让人幸福的一件事啊!
每年,数十万的年轻人会报考这所提督和舰娘的最高等学府,然而到最后,学校只会招募几千名学生,在这些学生当中,只有几百名能成为正式提督,在这几百名正式提督中,又只有寥寥几十人经过考察,才会被允许建设自己的镇守府。
学校里的学生都是尘世间的人尖儿尖儿,学校里有的是比她更聪明的人,有的是比她家世更好的人,即便是她引以为傲的美貌,相较于隔壁的舰娘来说,便属实是有些不够看了。
每当此时,秋洁如总会凭空生出一股愤懑来。
凭什么?
凭什么我不是舰娘?
凭什么她们生来就有我羡慕的一切?凭什么我凡事都得争抢?凭什么我捞船总是失败?凭什么我的运气总是这样的不好?
发泄完之后,她长吁一口气,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又自怜自哀起来:
‘我的父母都是穷鬼,现在变成了趴在我身上的吸血虫,我的同学都是些不照顾他人感受的自大狂,整日里除了吹嘘自己建造出的舰娘外什么也不会,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我的人,老天爷也只会让我受苦,我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女人啊!’
秋洁如用手托着腮,她沉溺于自己无边无际的幻想当中。
这些天,她想方设法,莽足劲儿想获得一艘舰娘,可即便搞到了资源,大建数十次也听不见声响,想捞船,任凭使出浑身解数也骗不来一艘!她能怎么办?一个没有舰娘的提督,她该怎么完成接下来的实习考核?
指导员只会说建造时要有真心,捞船时要有真情,可秋洁如知道这就是屁话!什么真心真情?她难道就没有真心真情吗?她都这么努力了,她都这么拼命了,这难道不是这个社会的问题吗?这难道不是这个学校的问题吗?
她咬着嘴唇,丢掉书本,再也无心学习。
秋洁如的双肘搭在桌上,双手抱拳紧握,并小幅度的颤抖着,她开始忧虑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她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失败者。
晨曦初现,彩云浮动,房间里亮堂了几分,今天,在这个教室里会有一堂公共课,现在是六点十分,还有两个小时才会开课。
她故意来的很早,她想要同学们认为自己是一个好学的好女孩儿,这是秋洁如塑造自己人设的一个小手段,一个好人设会博得更多人的喜欢,而这些喜欢都将成为她未来职业生涯的潜在抓手。
这并不是一堂很重要的课程,但舰娘和提督都可以来这个大教室里听课,秋洁如也不为学习,她只想再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和一艘舰娘套上近乎。
一般而言,学生可能在一个小时后才开始陆陆续续的抵达教室,但今天有些不同,刚过去几分钟,也就一个愣神的功夫,秋洁如便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她便低头,放空表情,伪装起来,秋洁如用食指指头搅着垂下来的长发发梢,阳光流淌在书本和她的脸颊上,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
脚步声越来越响,微顿,忽的门打开,进来一人,她抬头,手捂住嘴,小女人状,装作意外的摸样看向门前。
进来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再熟悉不过。
他手插兜儿,懒洋洋的走过来,拉出一张椅子,顺势坐在了她的前方。
苏立恒——
一个聪明的人。
她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聪明人很轻松就能识破自己的伪装和笼络人的小手段,在识破自己之后,他们往往会用一种玩味的、怜悯的、细细品咂的目光盯着她看。
就像现在这般。
平日里,自己和这家伙井水不犯河水的,今天他来这么早干嘛?难不成他是专程过来找自己的?可找自己又想做什么呢?
苏立恒审视着她,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躯壳,直直刺入她的灵魂。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十分糟糕。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烦躁的不适感,维持着虚假人设,礼节性的问道:
“同学,你找我做什么?”
“好问题,秋小姐,你昨天找小岛风说了些什么?”
她一下变了脸色,心里也清楚这家伙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干脆撕破伪装,挑眉,轻哼,不屑道:
“捞船而已,提督捞舰娘,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笑了起来,身子向后仰:
“啊——捞船,捞船~多么狡狯的说辞,来之前,我倒是想过你会遮掩,但老实讲,你的无耻还是刷新了我的世界观,也是这儿的地方小,要不然我得当面朝您行上一大礼,以此聊表下我对班长大人浓浓的敬仰之情!”
“少给我在这儿阴阳怪气!有话就说,没事就滚!”
“别生气,班长大人,瞧瞧您这一身牌子货,您可是个体面人,一个体面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粗鄙的话呢?这要是让李先生、王先生和曹先生知道他们心中的白月光是个恶毒的长舌妇,你说,他们的心里该有多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