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咬着牙，忍受着从竹剑传递到手臂上的力量。

一波接一波，仿佛永无止境。

眼前的叶青璃双眸冰冷，手中的竹剑几乎看不清轨迹。如果没有“业瞳”的支持，叶落恐怕连一剑都接不下来。

不过也差不多该到极限了。

现在的系统提示已经彻底连成了一片，叶落眼中那叶青璃手中竹剑上的“眼”，犹如黑暗中的星火一般留下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轨迹。

两把竹剑剧烈的碰撞已经开始逐渐摧毁它们的内部结构，叶青璃手中的竹剑甚至已经崩碎了大半，那失去的部分则被她所释放的太虚剑意所补齐。

叶落在这窒息的攻势中找到机会后撤了一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被这上了头的女人打出事来。

——要用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对静静躺在物品栏中的霜心动了念。

面对叶青璃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比叶落面对古炎龙的时候还要强。

对抗古炎龙的时候他还有机会能够呼吸，有机会能够思考下一步的对策。而此刻在叶青璃这犹如雪崩一般的窒息感面前，叶落连呼吸都要开始寻找合适的机会。

终于，叶落手中的竹剑抵达了生命的终点，它从中间“嘭”的一声炸开，那原本结实的纤维被其中所传递而无处释放的力量硬生生扭曲成了麻花。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叶落出现了瞬间的失神，待到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叶青璃的剑锋已经抵达了他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叶落左手用全力握住叶青璃的剑锋减缓着它前进的速度，右手握拳重重从侧面打在了“业瞳”所揭示的“眼”上。

竹剑断裂，叶青璃的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呼——终于——”

看到叶青璃终于停了手，少年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叶落倒不是怕死，他只是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在比试中命丧当场也太离谱了点。

“你要是想宰了我不如痛快一点呢。”

少年的肩头插着那一截断裂的竹剑，鲜血从伤口处向外渗着。

“啊……这……这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实在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

叶青璃一时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她赶忙扔掉手中的剑柄来到叶落身边。

“伤的重不重？要不要紧？”

她伸出手将灵力送入叶落的身体，检查着他的伤势。

“如果说和差点被你杀了相比，应该不算太严重。”

叶落没好气地说着。

“这个……我先帮你拔出来。”

叶青璃跪坐在少年身边紧抿着嘴，一只手抚在叶落胸口，另一只手使用灵力凌空钳住那截断剑将它直接拽了出来。

“雾草——”

叶落疼的直接爆了粗。

那拔出的竹剑上带着飞扬的血丝，其中有不少竹子的纤维在进入他身体之后因为无法承受巨大的力量而直接爆开在伤口里。

“啊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

叶青璃赶忙用另一只手捂在叶落的伤口上，使用灵力止血。

“咱就是说，你只会杀人没救过人吗？”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失血过多，叶落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额……”

看着叶青璃欲言又止的模样，叶落只能在心里自认倒霉。

——我真是贱得慌，刚才直接答应不就好了，非要现在多挨这一顿打。

“所以，最后是我输了。”

叶落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是我输了。”

叶青璃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是我沉溺其中伤了你。”

她愧疚的看着叶落左肩处的血洞。

“而且我们说好只比试剑法没说比试剑意，是我先破坏了规则，所以是我输了。”

叶落闻言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师尊，你们这是——”

鸢紫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担忧地看了看叶青璃，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半个身子仿佛都浸在血里的叶落。

“我察觉到师尊的剑意，所以就过来看看……”

走到二人身边，鸢紫衿看了看地上破碎的竹剑和两位当事人脸上的表情，心里已经对发生的事情猜了个大概。

“让我来扶着吧。”

鸢紫衿对叶青璃说道。

“师尊麻烦用灵力护住他的伤口，否则的话会失血过多的。”

少女拖着叶落的胳膊让他整个人半挂在自己身上，两个人缓缓地向着竹屋的方向走去。

“师尊等会准备一点热水，再拿点止血的丹药。”

嗅着从鸢紫衿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花香，叶落开始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这位云栖山的女弟子。

女子的眼眸淡漠而清澈，像是一汪清冷的潭水，上面还漂浮着些许的浮冰。

“我替师尊向你说声对不起。”

她的声音颇为平淡，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她不是故意的。”

“那要是有意的还了得了？”

叶落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叶青璃。

“师尊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虽然可能不是那么会照顾人，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很在乎别人的人。”

少年努了努嘴。

“我没怪她，她如果真的对我动了杀心我早死了。”

“谢谢。”

“但是我可没说我原谅她。”

话音刚落，叶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鸢紫衿的身体停顿了一下。

“以前师尊只知道修炼，很多事情她其实都不大明白，还总是容易把事情搞砸。”

“你的意思岂不是在说她是个笨蛋加冒失鬼？”

鸢紫衿又一次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有些恶狠狠地瞪了叶落一眼。

“你自己说的嘛。”

回到竹屋，鸢紫衿将叶落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叶青璃打了一盆热水放在旁边，有些紧张的看着坐在那里叶落。

“没事的，没有伤筋动骨。”

“下次让她戳你一剑试试。”

叶落没好气的说到。

“下次这种事情让我来就好了。”

鸢紫衿轻声说着。

少女手指冰凉，她把毛巾在热水中浸透，然后给叶落仔细的擦洗着。

“师尊。”

她轻声道。

“这边都交给我就行，放心吧。”

叶青璃抿着嘴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离开。

鸢紫衿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静静地将叶落身上的血迹擦洗干净，然后将灵力凝聚于指尖，一根一根仔细的将爆裂在叶落伤口中的竹丝抽出来。

少女细长的睫毛随着她的眼睛一同忽闪忽闪地，看着凑到自己肩膀伤口处的鸢紫衿，少年第一次感觉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有些煞风景。

“都处理好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鸢紫衿平静地对着叶落说道。

“最近不要剧烈活动就好。”

说完，鸢紫衿站起身，将那一盆被血染的通红的木盆端起。

“师尊应该还有些话要说吧，我就先出去了。”

叶青璃抿着嘴点了下头，她看着少女离开了房间，还顺便带上了门。

“你……”

“我有事。”

叶落抬头瞥了她一眼。

这一剑的问题倒是不算太大，或者说幸好两人用的是竹剑——如果方才叶青璃手中用的哪怕是最寻常的玄铁剑，现在的叶落的肩膀就不是一个洞而最起码是半个身子废了。

叶青璃咬着嘴唇。

“对不起。”

她愧疚的说着。

“那会儿不知怎的，就越来越沉溺下去然后就……”

“然后就差点把我宰了。”

叶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却因为牵引到伤口吸了一口冷气。

“我原本没想着下这么重手的，我以为你最多接我三剑就……”

听着叶青璃的话，叶落挑起了自己的眉毛。

“所以是怪我咯？”

“啊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和比剑之时判若两人的叶青璃，少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不说这个了。”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栏，没有出现新的负面效果。

——要是再给我挂上那种（高雅）的（高雅）效果，我可饶不了你。

“你要怎么补偿我？”

“什么？”

叶青璃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叶落的意思。

“我是说，你准备怎么补偿我，总不能说个对不起就完事儿了吧？”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我不知道……要不你自己说吧……”

听到叶青璃这么说，叶落的嘴角微微翘起来了一些。

“这可是你说的，我想大名鼎鼎的追月剑仙应该不会反悔吧？”

他右手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了一颗留影石。

“你——”

“我俩现在可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万一你日后不认账怎么办，那我这一剑岂不是白挨了？”

叶落努了努嘴，将那留影石放在自己的身边。

“以防万一嘛。”

叶青璃自知理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那之前，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叶落说道。

“放心吧，那留影石我还没开，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现在的对话会传出去。”

被看穿了心思的叶青璃发出了一个小声的“嗯”。

“你知道一个叫做‘天荡山’的秘境么？”

“天荡山？”

叶青璃睁大了眼睛。

“嗯，知道么？”

“知道是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叶落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不想让自己的表情出卖自己。

“但是你进不去的。”

“那谁能进去？”

“谁都进不去。”

听到叶青璃的话语，叶落有些错愕。

“那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