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个女孩夜半闯进男人寝宫,是为了与其示爱。

尤其是女孩此刻整个身子压在男人身上,紧紧的贴着。

那在亚兰多王国,在许多民众眼里,犯了淫逸之罪。

那如果说这个女孩是他们仁慈的女皇呢?

或许很多人会转而支持女皇陛下。

在位这十年里,女皇陛下兢兢业业,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感情问题。

在她身边不乏彬彬有礼的绅士,勇猛作战的骑士。

各式各样的男人。

所有人都知道,女皇陛下有过一段失败的恋情。

靠近女皇陛下的人明白,忘记上一段恋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下一段感情。

大臣们也相继为女皇陛下物色合适的配偶。

不过,与民众关心女皇陛下感情的心情不同的是。

大臣们更关心的是亚特兰王国的继承人问题。

毕竟一个国家,最不稳定的是就是没有继承人。

然而,在一次晚宴上,女皇陛下宣布,自己在民间寻到了索菲亚王室遗留在外的血脉。

他是一个小男孩,女皇陛下将他迎进宫后,赐予他新的名字--亨利。

据说,他是前国王亨利妹妹的儿子。

许多人对这来历不明的王储心怀疑惑。

可在女皇陛下的威严下,这些置疑翻不起波澜。

话说回来,如果安格斯·图烈早个几年出现在监狱里,或许王室的继承人就有很好的着落了。

理所应当的是,亨利这个人也不会出现在民众视野里。

以上这些,安格斯自然不会想到。

他只知道,在这一年里:

他遭受过无情的驱逐。

接受过月圆之夜的折磨。

叹息过自己如老鼠一般的躲藏日子。

甚至,想到过结束这毫无希望的生活。

这些种种加起来的遭遇,让他学会了嘲讽自己,嘲讽他人。

他自认为是穿越者,高人一等。

他自认为看透别人想法,幼稚可笑。

可惜,他的遭遇让他更看不起的是自己。

一个没用的,苦苦地在异世界挣扎的,可悲男人。

一个被人呼来喝去,将在异世界上绞刑架的男人。

然而,所有的不满,所有的对自己的遭遇愤恨。

在此刻绮丽的目光中消散,这种眼神,必然是这个国家,甚至是这个大陆最为珍贵的隗宝。

因为你见了它,就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跋山涉水来到亚兰特王国,寻求的不是自己的超凡力量之旅。

好像,是来见她的表情,她的目光,以及接触她的内心。

不过安格斯此刻心中愈发不安,避开了目光,他做不出戏谑的表情,也没资格做,只能灿灿的说道:

“我没有嫌弃你,还有,我一直听着你。”

他想起了艾布骑士白天讲的话,按捺不住心中困惑,问道:

“听说,你身体受了重伤,能和我说说吗?”

绮丽瞬间明白这是何意,艾布骑士想来被老师一蛊惑,就将这些事说了出来,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也是今晚要来找安格斯的目的,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即便老师现在很弱小,失去了记忆,她也不想像以前一样,把事情埋在心里,她要与老师分享自己所有的秘密。

于是绮丽的脸蛋贴在了安格斯的胸前,轻轻地说道:

“老师,还记得我说过,准备在加冕之日,除掉你吗?”

“我那时候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在这么多年追逐权利的争斗中,我一直在怀疑。”

“有人能够这么毫不索求回报的帮助我吗?”

“有人能够这么坦率,直接地教我这些本领吗?”

“在见过那些利益交换与阴谋后,我告诉自己,我做不到。”

“我那时想,你应该也做不到,你肯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邪恶目的。”

“如果只是想要得到我的人,我毫无怨言。”

“然而我想到了恐怖的恶魔,与疯狂的异教徒,他们折磨,献祭以及屠杀人类。”

“你破开王都魔法阵那时所用的恶魔召唤,仅仅是献祭了自己的一滴血,一滴银色的,在挣扎嘶吼的血液。”

“我那时很害怕,你的模样和传说中的恶魔没什么不同。”

“我怀疑您或许是邪神在人间行走的代理使者。”

“可是您没进王都,就和我道了别。”

“我说不出那时候的感受。”

“我都回忆不起来那时候做了些什么事。”

“只知道,睁开眼,你消失了,身边都是呼唤我名字的骑士。”

“老师,我不后悔做这些事。”

“有时候夜深,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的怀疑。”

“我...只能加倍努力地完成和您那时候的约定。”

“做一位仁慈,坚强的国王。”

她轻声的说完,又忍不住要哭。

女皇陛下在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或许对于他人而言,她一直把控着自己的情绪。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问道:

“老师,我一直在说我的事情。”

“但我更关心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你还能记起什么吗?”

“还有,邪神力量,梦境里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这倒是问到了安格斯迷糊的地方,仔细回忆了梦境里伊芙跟他说的话,似乎曾经的他与许多人战斗,被撕成了碎片?

还有,自己的身体是被梦境里的石头给镇住的。

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非我艺高人胆大,去嘲讽神了?

应该不至于,安格斯缩着脖子,身上的绮丽立刻感觉到他的变化,柔声安慰道:

“老师,你在害怕什么?”

安格斯也不再掩饰,将梦境里面的所见所得告诉了绮丽,随后又苦笑道:

“绮丽,你们都说我是老师,可现在的情况,是老师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老师,即使你不能战斗,你也能当一位好国王。”绮丽柔声安慰道。

一说到国王,安格斯更郁闷了,他忍不住问道:

“把我当王储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有个弟弟了吗?”

贴在他胸前的绮丽顿时抬起头,在她的目光中,安格斯重新看到了女皇的威严:

“我要把王国托付给你,老师。”

“至于亨利,你出现以后,他就不再是王储。”

安格斯的脸色有些困惑。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亨利是假冒找来的西贝货?

应该不是,绮丽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他问道:

“他说的操控婚姻是怎么回事?”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绮丽本就懒得提起。

不过安格斯问出了口,她还是满不在乎的回道:

“几年来,他一直抗拒我安排的婚礼,说要寻找自己的爱情。”

“我一直后悔,应该在找到他的时候,给他寻个女人,让他早点生个小孩,这样,王国继承人也可以确定,他也可以早点进修道院养老了。”

“他没什么用,唯一用处就是血脉,不过,老师你现在来了,他用处就又来了。”

她眼神没任何羞愧或者纠结,仿佛将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当做配种工具没任何不妥之处。

甚至将亨利投进监狱或者修道院仿佛对她来说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亨利属于是妥妥的工具人了。

“什么用处?”安格斯忍不住问道。

绮丽冷酷地将自己“弟弟”的命运说出口:

“他可以当你的挡箭牌,现在外面都盯着亚兰多王储的人选,很多人都盯着亨利,想要刺杀他。他可以替你吸引那些人的目光。他被人杀了倒也好,如果还活着,你登上皇位后,就把他投进监狱绞死。”

“或者,关到戒备森严的修道院,再杀了他,对外宣称亨利还活着。”

“他不是你弟弟吗?”安格斯诧异地问道。

绮丽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堵在了喉咙,她叹了口气,解释道:

“留着亨利对老师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如果他被邪教徒找到,邪教徒会以他为领袖,掀起叛乱。”

安格斯无言以对。

忽然想到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完全想不到刚才还在他身上哭泣的绮丽,此刻无情地决定了自己名义上弟弟的下场。

亨利是绮丽手上的一颗棋子,没有用时毫不犹豫地抛弃。

这八年的感情是假的吗?连条狗都会有点留恋吧。

等等,我好像也是与绮丽相处了八年。

她会不会杀的兴起,将我也绞死。

不可能,绮丽现在做好像在处理自己的身后事:为他接任亚兰多国王铺平道路。

这个想法掠过安格斯脑海的瞬间,他就听到绮丽接下来宣告:

“老师,等我和你结婚后,我就把皇位让给你。”

“结婚?”他疑惑地喊出这句话,感觉这对话有点脱离控制。

结婚?这是什么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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