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肚子,以长刀为杖,一步一步走到七七的身边。
“还好只是昏过去了。”牧晓手指抵着七七的鼻子,感受着湿热的气流,松了一口气。
她倚着周边的树木,手中握着从申明尸体上拿回的补气录,静静地看向四周。
“刘长生什么时候过来啊。”牧晓心里想着,身上负伤体力耗尽,要不是刘长生不在,她也想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好好恢复元气。
她单手捧着补气录,念着一套说词,太上老爷的神通就降在她的身上,拂去身子上的乌青。
“越欠越多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她看着补气录,心里惴惴不安,毕竟太上老爷可是要贡品的。
过了一会,林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倒在地上的大黑狗率先发现来人,张着大嘴勉强叫了几声。
“中山之狼,呵呵,小妮子你和我徒弟一样,心底太善良了,却未曾想过练成食气决的,哪还是人啊。”昨日里那个魔门修士走了过来,他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金丹,塞进自己口袋,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
“这枚金丹我收了,这人我带走了,我帮你引开了妖物,我要点东西你没什么意见吧?”
牧晓提着长刀,心里恐慌,可听着修士的话,脸上充满了惊讶。
“怎么,你认为我要下手?我好歹也是个大修士,欺负你们这些小辈,我自己都觉得丢人。”魔门修士背起尸体,声音轻松自然,没有牧晓心里想着森然杀机。
意识到对方不会对自己下手,牧晓撑着虚弱的身子,向着魔门修士躬身一礼。
“前辈,昨日是小道不识面目冒犯了您,还请真人原谅。”
“哈哈,倒是个知错能改的性子,要不是你有了传承,我都有心想要收你。”魔门修士打趣道。
牧晓笑了一声,随即拱手垂着眉毛,装出一副可伶样说道:“前辈,小道名为灵虚,地上是我的师妹,完不成师父的嘱托没什么,师父宅心仁厚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我师妹受伤了,恐怕我免不了受一番责罚。”
“你想让我救她?”魔门修士眯着眼睛脸上挂着笑。
“是的,还请前辈施援手,日后必有回报。”牧晓一躬到底。
魔门修士斜着眼睛,从自己衣袍中摸出一个响铃。他轻轻一晃,刺耳的声音便涌了出来,吵的牧晓捂住了耳朵。
七七醒了过来,小家伙眨着眼睛,脑子还有些发懵。她看着牧晓,呜呜的叫了几声,便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见到七七起来了,魔门修士收起响铃,伸出手拍着牧晓的后背,正要离开,就听到牧晓说道:“前辈,可曾在那边见到一位黑衣少年?”
“哦,昨天那个驾马车的?这倒没有,不过那里有一番打斗,地上似乎洒着血,我也不清楚他有没有离开。”魔门修士思索道。
“多谢前辈,后会有期。”
牧晓又是一躬,她来到七七身边,搀扶着七七来到马车边。
“七七,你怎么样?能上马车吗?”牧晓问道。
七七点点头,在牧晓帮助下,爬上了车厢。牧晓低头看着一边大黑狗,念上一套祝词,暂且愈合了它的身上伤口。
她来到大黑狗身边,娇小的身子一低,白嫩纤细的手臂一使劲,那头大黑狗就被牧晓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推进了车厢上。
翻身上了马车,牧晓回忆起以前驾驶驴车的时候,握着缰绳往里一拉,老马掉头转了一个方向,朝着来时的路跑去。
魔门修士站在后方,看着远去的牧晓嘿嘿一笑。
“还是这样好啊,得了人情还拿了东西,就该以和为贵。”说完,他背着双手,身影消失在了林子间。
...
老马一路小跑,车座上的牧晓心中焦急,却没什么办法,这匹马儿刚刚恢复,有这样的体力,算是太上老爷恩宠了。
“刘长生挺住啊,我来找你了,可千万不能死了,你死了我就得熬夜了!”牧晓嘀咕着,沿路风景不断变化,平坦的官道上多了一滩血迹。
跳下车座,带着七七推着那头大黑狗下了马车。牧晓将老马系在附近的树上,便拍了拍大黑狗脑袋,指着那滩血迹。
大黑狗嗅嗅鼻子,昂着脖子,缓步朝着一个方向小跑。
牧晓拉着七七跟在后面,不多时就看到地上凌乱的脚步,心里发凉,知道刘长生凶多吉少。
“不要紧张,他不是可以复活吗,上次在水里跑了那么久,身体都要泡烂了,上了岸不是还能活蹦乱跳的?”牧急促地说道,也不知说给七七还是说给自己。
七七垂着眉毛,她发觉了气氛有些不对,心里不安。
一路随着大黑狗,踏着泥石路钻着小树丛,牧晓脸色越来越沉,直到来到一处水塘边。
她看到一具没有头没有血肉的骸骨。
那具骸骨沾着血色,只留一节藏着肉沫的脊椎靠在树上。从地上那散乱的骨头,如同漂着暗红油漆的地面,牧晓已然明白,他是被分食了。
牧晓沉默着,她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骨头,从口袋拿出一沓布条,缠着脊椎将那些骨头绑在上面,勉勉强强组成了人的骨架。
“刘长生,你不是会复活吗。”牧晓对着骸骨说道,可骸骨没有回应,回应她只有潇潇的晚风,最终在一片愁绪中,牧晓哀声一叹,提着长刀在地上挖土。
不消半刻,她挖出一个土坑。当日没埋成今日到埋成了,也算完成了那时的承诺,不得不说命运真是个操蛋玩意。
骸骨入洞,插上木牌,填着泥土。做完这一切后,牧晓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土堆发神,就好似一座木雕。
七七站在一旁,看着呆若木鸡的牧晓,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来按着牧晓肩膀,去去她后背的酸麻。
过了许久,牧晓呆呆地转过头来,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带着难看的笑脸。
“...七七,我们快去梨州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