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的枪声响起,右胸感觉一凉,接着便是微微刺痛的感觉。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一枪居然打歪了,只打在了我的右胸上。
面前的男人似乎还想开第二枪,可远处的一声枪响后,男人不甘的张了张嘴,无力的扑倒在地上。
远处的夏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朝着我跑来,不知怎的,都这种时候了,我却觉得他有些滑稽。
第一次吃枪子的感觉很不好,我想坐着,身体却无力的倒了下去,渐渐的,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隐约中,我只看见夏于逐渐放大的脸庞,然后就感受到他轻轻搂住了我,将我扶了起来,接着便撕开了我的衣服。
“好痛……”
我无意识的呢喃道,只感觉胸口发紧,头晕耳鸣,接着视线便黑了下去。
啊……
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被枪打中原来是这么痛吗……
从前都是我一方面的殴打对方,导致我对这种疼痛完全没有具体的认知。
在感觉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之后,我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我不免觉得自己又一次穿越了。
“……”
我张开嘴巴,发出的却是沙哑的声音,本想坐起身,右胸传来的剧痛瞬间打消了我的想法。
吱嘎——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奈何我根本没法动弹,只能无助的躺在床上。
“醒啦?”
还好,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平时普通的声音却在此刻显得如此亲切。
“嗯……”
“想坐起来吗?”
我点点头,随后便感受到一双大手轻轻扶住了我的肩膀,慢慢将我扶了起来。
我靠在床背上,终于可以看清周围的东西了,从布置上来看,我大致身处一栋居民房内,大概很久没人住了,泛黄的墙上坑坑洼洼的。
我转过头,夏于正半蹲在地上,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
“为什么要救我这种人?”
我张张嘴,干瘪的嘴唇上下碰撞,语调缓慢的说道。
“你不是哪种人,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不……不。
“不是的……我以前……咳咳咳咳。”
我急切的想将我干过的事情说出来,身体却先一步撑不住了,嘴巴里涌起一股股血腥味。
“好了,不许你说话了。”
夏于有些强势的说道,看我还想开口,他抢先一步说道:
“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做过很过分的事情,那就想办法偿还吧,在这种世界,死只是一种解脱,只有活着才能偿还自己欠下的过错。”
夏于并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冷静的分析着我想表达的东西。
不只是很过分啊……
现在想来,我亲手断绝了多少人的希望,并将它们践踏到粉碎。
我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姑娘,而是霸占着别人的身体,有着成年人灵魂的怪物,这样的我,又怎有资格苟延残喘于世界上?
“喝口水吧,幸好没打到重要的部位,子弹只是穿过了肌肉,没留在体内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夏于见我还要说话,脸上的笑容有些收敛了;他缓缓摇了摇头,仿佛看透了我的内心般。
“接下来只许我说话,不许你说话,这是你赎罪的第一步,能做到吗?”
夏于用一幅大人哄小朋友的语气说道,我什么也没答应,只是闭上了嘴,因为我不认为我这样的人有赎罪的资格。
“你什么也别说,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扶着我喝了水后,夏于用温和的声线说道。
“我以前也做过一些很过分的事情,啊……这件事该从哪里开始说才好呢?可能有些长,你不想听就睡吧。”
夏于望着我,目光却透过我看向了某个更远的地方,他用自言自语般的语气陷入了回忆当中。
……
夏于的出生是一个意外,一个彻头彻尾的意外。
没人会想到,就连她的母亲自己都没想到,仅仅是一次没做安全措施,便正中了靶心。
夏于的母亲是一位风尘女,靠着陪酒维持生计。
那是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酒吧的生意十分惨淡,虽然有在工作岗位上,可她们这些陪酒女如果一直拉不到客,就一毛钱收入也挣不到。
“叮铃铃——”
店门的铃铛发出脆响,传到她们这些陪酒女耳里犹如天籁之声,夏于的母亲也不例外。
此时的她还是一名19岁的少女,打扮的俏生生的,站在吧台前,眼巴巴的望着门口。
由于吧台不是正对着门口,她有些看不清是谁进来了,她焦急的踮脚探望,终于,一名男士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有些奇怪的是,这名男士穿着极为整洁的西装,大约二、三十来岁的样子,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
经常出入风尘场所的少女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与众不同,这般明亮的眼睛,少女只在自己奶奶抚摸自己时看到过,那褐色的眼珠里,包含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慈祥。
“欢迎光临~先生想喝点什么?”
其他人才不管这些有的别的,立刻化作魅惑的狐狸,跻身走到男人面前,哪知男人却没有看向她,简单道谢后,径直走向吧台的少女。
男人的话语犹如蜜罐中的糖,仅仅几句话过后,少女的心便对男人勾起浓浓的好奇心。
其他陪酒女一看没机会了,只得暗啐一声,回到了原位等待下一位客人的到来。
通过聊天得知,男人大概三十岁出头,职位是律师,据他本人而言,为弱者辩护是他从小便憧憬的梦想。
不出任何意外,少女深深爱上了眼前的男人。那一晚,他们喝了很多酒,直到两人火热的肌肤紧紧贴合在一起。
发生关系几天后,少女很快便与男人确立了关系,男人强势的要求她换个工作,少女虽嘴上推辞,心里却宛如吃了蜜一般甜。
可红色的两道杠打破了几周后的一个极其普通的早晨,少女的猜想是对的,她怀孕了,当她欣喜的告诉男人后,男人只是温柔的安慰她,并要求她打掉孩子,这显然出乎少女的意料,她十分不解的与男人辩解,直到最后在男人的事务所大吵大闹。
当少女赌气飞奔出门后,就和男人断了联系,少女本以为是自己在男人工位上大吵大闹让男人不开心了,便想着过几天给男人道个歉,可少女没想到的是,男人的事务所居然人去楼空了,他居然因为她怀孕这件事放弃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
少女在短暂的崩溃后,很快拾起了自己作为母亲的职责,重新找起工作,还好,少女姿色不错,很快便找到了一家薪资不错的酒吧做服务员。
当陪酒女本是少女在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后朋友介绍的第一份工作,却变成了少女赖以生存的资本,由于怀了孕,少女坚决不喝酒,只是作为服务员收拾起桌子,这样一来,薪资待遇自然比以前低了不少,期间还要不断被喝醉的客人揩油,即使是这样,少女依旧咬牙坚持了下来。
奈何肚子越变越大,少女的身材也越来越走样,工作效率也渐渐变低,黑心的老板并没因此怜惜少女,反而用责骂的方式逼迫少女干和以前一样的活,要不就滚蛋。
一直到盯着大肚子的少女晕倒在路上,才终于被好心人送到医院,并为她垫了一笔医药费。
出院的少女绝望的在街上走着,内心里不断涌起可怕的想法,她走到银行想将为数不多的工资取出来时,才发现银行卡里多出了一大笔钱,足够少女把孩子生下来了。
就这样,少女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很便宜的小房子,在万物复苏的四月,安安静静的将孩子生下。
钱总有画完的时候,由于什么都不会,少女迫不得已只好回到了原先的酒吧,为了孩子重操起了旧业。
虽然当陪酒女很痛苦,但看到孩子一天天健康长大,成为女人的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期间女人不是没想过换个工作,可那些年正好经济萧条,要不是看在女人姿色犹在的份上,哪找工资这么高的工作。
生活虽贫困,但母子俩成为了依靠,小小的夏于早就习惯了母亲的早出晚归,八岁的他懂事的承担起家里的家务,在学校里成绩也很好。
这一切却在极其平淡的一天被打破了。
那天,小小的夏于一个人放学回家,推开门,扑鼻而来的便是浓厚的血腥味,母亲的身体坐在沙发上,正对着他,美丽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红色的细线宛若蚊蝇般钻入年幼夏于的眼中,将他的大脑搅了个天翻地覆,一直到少年出现在孤儿院后,他的脸上才浮现出表情。
那是扭曲而又疯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