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吗？

殷桃不这么认为。

从京都归来的路上，她偶然也见到过几次李布衣的鬼脸。

隐约中窥见，那是和李布衣一样的脸型，但却是白头发红眼睛，似乎还是一双血瞳。

她曾有好几次想问。

但夜魔的袭击实在让人心力交瘁，而且一路上有更让她觉得可怕的事情，渐渐的也就忘到了脑后。

如今山野来了。

她一下子什么都想起来了

“狱刀…？”

坐在大堂内，夏七白着脸来回翻阅秘传册子，但能够看到的东西着实不多，只能唤醒从前听过的一些事情。

内山禁地镇着一把万岁刀…

每代培养一到两名镇刀师…

第七代镇刀师是寒师祖。

第八代镇刀师是小师叔。

“邪玉白斩…”

慢慢的，夏七亮起了眼眸，她忽然扭头拉住殷桃，脆声问道：“师父师父，既然寒师祖是第七代镇刀师，那他也知道这把刀的秘密对不对？那他也是鬼吗？历代宗主都是鬼吗？”

“寒师祖会是鬼吗？他那么可爱？”

“小师叔那么帅，他要是鬼的话，那也是帅气的鬼对不对？”

这番话，打得殷桃有些猝不及防。

小孩…

真是好啊~

一只鬼吓人，全是鬼就不可怕了吗？

“或许…吧？”

殷桃也不知所以然，只能看着堂外的李布衣怔怔出神。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小时候那个经常偷懒睡觉的小男孩，老是追在她身后打转的小师弟…

他的武功是什么时候练成的呢？

当一一

忽然劲风呼啸，堂外的切磋开始了。

只见山野一手横刀一手鞘，动如神风，小体型配合灵巧身法时常凌空借势，于是刀刀甩出重击，风卷落叶，待呼啸一声擦刀而过，墙上便留下了深刻刀痕。

反观李布衣则是立定原处，仅用小陌刀重挥抵挡，却不是因为胜券在握，相反从昨夜第一面开始，他已经看出山野是个练家子，而且极有可能是武学奇才。

直至十几刀对下来，他已然察觉虎口不堪重负，于是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

这小子…

速度与力量兼备，

出刀稳准狠且留有后手。

若是能将师侄们培养至他这般…

想着，他忽然发力一刀斜挑，令山野借势旋身后退，而就在他打算上前追击时，忽然瞧见这小子的眼神骤然锋利，空气中也多了点烧焦的味道。

霎时间，浓浓的江湖气扑面而来！

李布衣不由得凛起眸光，更加专注的同时，也不得不以双手紧握刀柄，而这也让山野猛然加速，转瞬间刀光火光不断交辉，令侧面观战的师徒俩看得眼花缭乱。

而最让人揪心的是。

随着几十刀上百刀对轰，李布衣竟渐落下风。

兴许是双持的缘故，导致速度上远不及单手，以至于当山野一步数刀步步紧逼时，他确实有些应接不暇。

可这也不代表他就会输。

“你打得太凶了。”李布衣有意一退再退。

山野力压了一百二十七刀后，一口气也是有点缓不过来，手头上的力道也弱了几分。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李布衣又改成单手持刀！

“卧槽！”

随着山野惊呼一声，边上俩师徒不禁翘首追望。

只见李布衣忽然像昨夜斩杀影魔那样，一路连斩不停歇，直至将山野压回原点的刹那，他骤然顺势双持，猛劈一刀！

当~~~

悠长金音化颤音。

山野一时身形不稳连退数步，直至站定之时猛抬头，愣了好半晌他才忽然笑出声：“李大哥，示弱诱我？”

李布衣莞尔轻笑：“哪里，只是先摸清你的路数，谨慎而已。”

山野点点头，随即反握刀来拱拱手：“受教了。”

忽然边上传来一声娇呼。

“哇！！！”

夏七一个箭步扑到了李布衣怀里，而且还情不自禁的仰起头来跳着脚，两只小美眸里满是兴奋的光：“师叔笑了又笑了，呜自从师叔去了京城，七儿就再没见师叔笑过，呀师叔好帅好帅好帅！”

说着她忽然回头看向一脸懵逼的山野：“臭乞儿，输得好！”

说着她又两眼放光的看回李布衣：“喜欢！”

此一时。

院内静无声。

山野倒是无所谓，只是也看得出气氛古怪，所以他瞄着边上的殷桃，试图理解情况。

而殷桃则是一脸的哀怨，她早已经将自己一生的温柔都给了徒弟们，可这些小家伙却总是胳膊往外拐，特别是看着李布衣那逐渐阴沉的脸色，她便是又吃醋又无奈：“夏七，不得无礼。”

话音落下，李布衣也已经面无表情的走掉。

诶？

“师叔…”

夏七茫然回头，直至看着李布衣和山野回到堂内，这才发现李布衣根本不搭理她，所以她怔怔的看向殷桃，冷不丁的便撅起嘴来蓄起泪花：“师父~~师叔他，他…呜他是不是嫌弃七儿了？昨夜…”

殷桃闻言，猛地凛起眸光，还以为这妮子又要纠结压腿失控的事情，所以她连忙上前搂过去，循循劝诱道：“小笨蛋，你没看到师叔刚才笑了吗？”

“唔，看到了~”夏七点点头，抽着小鼻子哽咽道：“可是，他是因为臭…因为山野才笑的。”

“对呀，那是为什么呀？”殷桃微微挑眉，目光中饱含期待。

夏七倒也不傻，转念一想便撅起嘴来：“因为…他的刀耍得也厉害，师叔喜欢了。”

“那~师叔为什么不对你们笑，明白了吗？”殷桃从小和李布衣一起长大，自然知道这小师弟以前有多爱笑，同时也更清楚其不再笑的原因。

傻瓜快点想明白呀。

师叔以前多疼你们？

现在为什么对你们这么严苛？

“唔…”

面对师父的殷切眼神，夏七皱起眉头苦思起来。

慢慢的，她看向堂里的李布衣，又看到了那一抹让她怦然心动的笑容。

恍惚间，她想起了从前的小师叔。

英俊。

爱干净。

温文尔雅。

从不与人生气。

脸上总带着迷人的微笑。

寒师祖最喜欢的徒弟。

师父最讨厌的小师弟。

所以她们只能背着师父，夜里偷偷跑到小师叔的房间，赖在师叔怀里看书，玩耍，撒娇，听师叔讲阅不尽的人世间，憧憬着数不尽的红尘仙。

可现在，不再冲她们笑的小师叔，衣裳总是送松松垮垮，头发也总是凌乱着不收拾，表情冷漠，言语寡淡，眉宇间的疲惫却一天比一天浓，好像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忽然，山野的声音兴奋传来：“那我这就去请师父上山！往后你我联手，定能叫那夜魔有来无回，来多少杀多少！”

夏七一看，小师叔果然笑得更开心了。

所以她也懂了。

一一师叔累了，他需要帮手

“师父~”

“嗯？”殷桃也听到了山野的话，但徒弟的眼神忽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让她顾不上其他了：“想通了吗？”

夏七点点头，她定定的看着师父，非常坚定的说道：“我要让师叔，从今往后只为我一人笑！”

诶？

殷桃懵了。

你这是想通了吗？

真的吗？

要不为师再指点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