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后还是分开，喘着粗气，少年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只得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女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把这七天来的苦痛向她倾诉？
还是问问她这些日子过得怎样？
又或者，这些都不是。
转头看了看对面座位上其中一名警员，不好意思的笑着问道：
“您好，我可以借一下您的手机吗？”
没人回应他，有些尴尬的同时，颜笙莫名感到一阵脊背的凉意。
嗯？怎么回事？
少年找不到凉意的来源，只得归于自己的精神失常。
那药，估计有不小的副作用。
颜若雪把头凑到少年身边，轻咬红唇，破有醋味。
“小笙都不先问问我怎么样。”
颜笙尴尬的笑了笑，不是他不想说，只是他已经承诺了给颜夕一个幸福的未来，那他就一定要去做。
被囚禁之前，他的话说的很明白，颜若雪和少年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越早划清关系越好。
可现如今他和颜若雪的距离太近了，七天的地下室生活让他无比渴望回到亲人身边，而女人的拥吻颜笙更不知该怎么处理。
推开或是回应，都意味着会伤害到两女中的一人。
所以颜笙只能暗自叹气，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慢慢和颜若雪保持距离。
此刻的他有些呆滞，自然而然的被灵敏的女人看出有些心不在焉，颜若雪微微弯起嘴角，环住少年的后颈道：
“小笙现在脏兮兮的，先去姐姐那边洗一洗再回去好不好？”
女人扑闪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煞是好看，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杂质。
少年不由得有些自责，姐姐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善良，绝不会逼迫自己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
况且就算颜若雪不能和他共度余生，她也还是少年的姐姐，颜笙一辈子也不会忘。
摇了摇头，暗叹自己有些多虑了。
可这落在女人眼中就成了拒绝的意味，颜若雪方才还来不及擦干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女人极尽卑怜之色的问道：
“难道，小笙连我这个姐姐也不愿意认了吗？”
颜笙大囧，刚想反驳却看见颜若雪就此转过了身，一人独自看着警车的角落发呆。
想想也是，没有什么人能与生俱来的对你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颜笙要忍痛割爱的拒绝女人也不能一再去伤害她。
少年又一次心软了。
伸手想抱抱女人那呆滞的身子，可手臂到了空中却变了个方向，只是拍拍那瘦弱的肩膀。
“我先跟若雪姐走吧。”
碍于警察还在车上，两人并未说些什么。
颜笙有些困惑奇怪，讲道理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为什么两个警员像是机器人一样对自己不理不睬，想借个电话给父母抱个平安也不行。
或许，出任务是不允许带手机的吧……
少年并未想那么多，他逃离了那间冰冷的地下室，也逃离了病态的许倾雅，他回到了人类世界，总归是件好事。
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有一股不明不白的酸臭味，他不忍心让身边的女人再忍受这样的折磨，向另一边蹭了蹭。
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心思缜密的女人呢？颜若雪转头颇为不高兴的撇了一眼少年，接着故意向着他挤了挤，还伸手挽住颜笙的手臂。
少年有些苦笑不得，只好不好意思的说道：“姐，脏。”
“我不嫌弃。”
“有味道的，好些天没洗澡了。”
“我不在乎。”
“……”
少年测过脑袋看向窗外，任由女人挽着自己，将他的手臂揉进温润之中。
心情无比复杂，若说这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两个女人，那必定会是颜若雪和他的母亲，可论及谁给他的爱最多，颜笙自己也不知道。
无论什么时候，从小到大，颜笙的任何要求颜若雪都会尽全力满足，对于他而言，女人的存在似乎早已超越了感情的极限，成了一种刻在灵魂中的温柔港湾。
若是累了，便可停靠一番。
。。。。
从以往经历的种种中，他能推断出女人的权力覆盖方面很是广泛，但他没想到会如此之强。
两人被直接送往颜若雪的别墅，甚至没要求少年留下做份口供之类。
女人在办事上永远雷厉风行，少年曾问过许倾雅的下场，可答复他的只是一阵沉默，自然也就不再问询。
可他还是不肯相信，那样一个纯洁善良的女孩，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变态的事情，而那些女兵又是从何而来？
跟着前面的女人，被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进那栋别墅，一切都焕如新生。
古朴的装饰，奢华的点缀，和那满屋子的水仙花香，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
颜若雪叫他先坐沙发上歇息一会，可少年却提议先洗个澡，换些干净衣服。
女人想了想并未拒绝，他便找到浴室钻了进去。
颜笙看着浴室的镜子有些发呆。
稀疏的胡茬根根垂下，凹陷的眼睑深不见底，瘦削的脸庞由两根颧骨撑起干瘪的皮肤，和那衰老无比的精气神。
往日那俊逸秀气的帅气面容不再，唯有面前镜中苍老的男人，像是大病了一场。
颜笙与镜中之人对视着，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这……是我吗？”
浴室门外，脚步轻踏，女人拿着几件别墅先前存留的衣物站在门后，素手轻抬，直接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颜笙眨眨眼，却从女人眼底看见一丝丝若隐若现的失望。
“这，你怎么不敲门啊？”
女人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稍稍撅着小嘴，一改往日成熟知性的样子，一脸不高兴。
“你小时候我什么没见过，现在倒是有隐私了？”
颜笙一阵汗颜，眼前这个别人看来善良温婉的女人竟也会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他只得陪笑着接过衣服，道了声谢。
“晚上想吃点什么？”
少年只是微笑着道：“什么都好。”
浴室门轻轻关上，颜若雪则前往厨房，准备给少年好好做顿饭菜。
洁净温暖的水自花洒中喷出，汇聚成根根细长的水柱冲刷在少年的皮肤之上。
他早已卸下了左手上的纱布，只一天时间，就连手指中的些许伤痕也已消失不见，少年啧啧称奇。
倒是想不明白，如此有效的治疗药物，为什么会用在自己一个囚徒身上。
原本洁净的肌肤之上早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轻轻搓弄便会落下些许黑泥，少年就这热水洗了很长时间，不知是在洗身体，还是在洗心灵。
忽的，颜笙很想让头顶那温热的水流浇灌在自己头顶，铺满那张看起来沧桑的脸。
他的变化，真的很大，连他自己也没办法接受。
可就算是这样，女人依旧对他像曾经一般，温柔，体贴，做好一个姐姐应尽的所有责任。
洗过澡，他忽的想刮刮胡子，怎样都好，他要给颜若雪一个干净的，完好无损的弟弟。
虽然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他仍是倔强的想着，就像他那死死坚守的自尊。
若是没有那些，或许他们早就成了一对不被世俗所祝福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