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幽冷的地下。

少年疯狂啃食着压缩饼干,五天的时间,那只为吞咽而生的舌头早已麻木。

此刻,味蕾上的些许刺激终于让他感到一丝丝的幸福。

饼干有些太过干燥,又硬的吓人,极力压缩的制造工艺并不会考虑到口感问题,可是那落在颜笙眼里却如同天上的佳肴,让人欲罢不能。

他很饿,真的很饿。

少年没吃几口便险些噎到,面露难色却还看着手里的食物,费力的吞咽着。

他尽可能把头低下,喉结用力涌动,一下又一下,可那些嚼碎了的食物却像是坚实的混凝土,死死的卡在少年的喉咙之上。

视线中忽的出现瓶乳白色液体,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一瓶牛奶。

颜笙陷入一瞬间的呆滞,现在的他已经不敢相信面前会有这种东西,顾不上思考,躯体便率先做出反应。

抢过,一饮而下。

尽管可能会有危险,他也不想考虑什么后果,更多的是要照顾自己的味觉和那干涩的口腔。

甜。

顺滑醇香,柔腻甘甜,他这辈子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饮料。

混着细碎的饼干,一口气顺到肚子里,满足人类最基本的欲望。

甚至打了个饱嗝。

可他还在吃着,神经传导有一定延时性,饱腹感会在十五分钟后到达大脑,但食物还在面前散发着香味,所以他还是很饿。

低头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动作粗鲁无礼,女人又递过来一瓶牛奶,他愣了神,却还是接过。

这次他只喝了半瓶,低下头继续啃着压缩饼干,肩膀抑制不住的耸动,压抑的声音被牙齿死死禁锢,哼哼唧唧的,怎么也逃不出来。

他哭了。

而女人就坐在一旁,并不言语,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像是再看一条可怜的流浪狗。

再次饮下一口牛奶,肚子总归是有了些东西,少年还未吃完便眯着眼睛打量女人,目光之中夹杂着困惑与警惕。

“只是掺了点东西,能让你睡个好觉。”女人轻松的耸了耸肩,一个打挺站起身来看向少年道:

“还想吃点什么?”

颜笙想用手指伸进喉咙之中,将那些方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可转念一想,若是真的学个好觉对他来说倒也是个好事。

少年只能咽了咽,警惕的问道:

“你们……是谁?”

女人像是没听见少年的问题一样,依旧笑眯眯的重复了一遍:

“想吃点什么?”

“为什么要囚禁我?”

“无可奉告。”

视线相交,女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这几天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颜笙忽然很怕会再经历各种各样的折磨,索性识趣的闭上了嘴。

“明天,主人会来看你。”

颜笙愕然,他到现在对那些人依然是一无所知,只能从行为与习惯中推断她们是一群雇佣兵,至于那些变态的手段,他则毫无头绪。

或许有特殊的训练也说不定。

不知是地下室内的氧气太过稀薄,还是对方传来的压迫感,颜笙莫名感到一阵胸闷。

女人并未多说什么,只在最后看了少年一眼,便转身径直离去。

行动迅速,惜字如金,这些天颜笙早已习惯了,可先前的经验让他有些后怕。

长期的痛苦与面临痛苦的恐惧,若说这是有限的苦痛,那忽然的停歇便是无尽的折磨。

他并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此倒在地下室内。

少年翻了翻手掌上的纱布,想换换药,却惊奇的发现,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竟几乎愈合,上面新生的皮肤还有些白嫩。

颜笙有些惊奇,但依旧不解,稍微活动了下手指,依然很痛,看来他的内伤倒是没好全。

苦思冥想之下,他只能把结论归功于先前的女兵丢给自己的医疗包。

或许,里面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消毒用品,而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新型治疗药剂,抹上便可在短时间内治愈。

但他的伤口好的也太快了些……除去指甲缝中的穿刺变化较慢,那些皮外伤几乎都治愈了,手掌看起来白一块黑一块的,很是古怪。

想不明白……

估计那种药剂会价值不菲,大概率也是那个背后主导的“主人”的授意。

两天时间的饥寒困顿让他无法思考太多的事情,吃饱喝足的颜笙一个人躺在床上,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他只觉得头顶的灯光有些恍惚。

发散的光晕挂在头顶,越发迷离,越发涣散,颜笙就这样失去了意识,陷入昏睡之中。

。。。。

“喂!喂!想什么呢?”

颜笙躺在床上,看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发呆。

熟悉的朋友站在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样子似是有些着急。

赵阳。

男孩不再是以往的运动风格,特意穿了一身干净笔挺的黑西装,脚上两只皮鞋闪闪发亮,十分明显的不适应,却还是高兴的很。

“喂!笙子,想什么呢?该你去接新娘子了!”

颜笙有些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感到周围的目光,环视一遍。

颜父颜母,颜笙奶奶,他的大学同学,甚至就连他的辅导员宁静也来了,所有人俱是一脸喜悦。

“呦!新郎官高兴傻了!”

李一鸣乐呵呵的打诨道,一向背心短裤的他今天也是西装革履,还十分骚气的往胸口别了枝花,很是精神。

“新郎?谁?”

颜笙还没反应过来,刚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穿上一身帅气的西服。

他的窘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几个小伙子纷纷推搡着把他送出了门。

视线轮转,一瞬间他便来到了新娘的家门口。

门上贴张大红的囍字,颜笙的男同学纷纷向前拱着,伴娘们闹着堵门要红包,欢声笑语之下,他半推半就的便进了屋。

窗边贴着些许五颜六色的气球,一个个挂在那边装点室内,几条鲜红的条带在房间上空穿行,补充着头顶的喜庆。

新娘一身红嫁衣,头戴绣花红纱罩看不清里面的脸,将缕缕柔顺的发丝盘在脑后,用一根银簪固定,身段窈窕,煞是好看。

欢腾喜悦,总是要闹一闹,李一鸣笑的最大声,甚至有些震的慌,引得一旁的伴娘团嬉笑着打骂。

“看见没有,咱新郎今天都乐傻了!”

“嗨呀,郎才女貌,搁谁谁不傻呀!”

“要换我,我直接,咦!嘻!我结婚啦!”

“哈哈哈……”

欢声笑语,喜庆非凡。

唯独被众人簇拥在房间中心的少年,和那位头戴红盖头的新娘。

两人俱是一言不发,彼此相望。

耳边的吵闹在一瞬间消散,方才还叫喊着吃面,吃鸡蛋的男生们此刻也丢了身影,偌大的房屋之中,只剩下站在一边的颜笙,和他面前的女子。

他现在还没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若说发生了什么,他只能说是参加婚礼。

还是他自己的婚礼。

女人一身殷红嫁衣,几颗黑色纽扣点缀在左胸的绸缎之上,厚实的布料掩盖不了她那纤细的腰肢,雪白的一双藕臂露在外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颜笙不知该做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那迷蒙的盖头底下是谁。

屋内气氛霎时间变得诡异,少年怎么也想不起来事情的来龙去脉,越发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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