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箭锋刺穿了车厢,高强度钢铁结构的车厢外壳在芙嘉洛的箭矢面前就像薄纸一样脆弱。
旋风暴起,以箭矢为中心,崩坏在魔术师的脸上开始蔓延,很快它的半边脸颊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分不清五官。
“魔术师”在愤怒地咆哮,孢子迷雾再次从它的身躯中迸发出来。
「孢子」
芙嘉洛的脸颊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握着长弓的指尖染上阵阵麻木。芙嘉洛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她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像蒙上露水的玻璃。
这些烟雾具有麻痹的作用!
在下一次呼吸还未到来之际,“魔术师”操控的尖刺就已经刺破迷雾,朝芙嘉洛袭来。少女脚下的苔藓开始加速生长,拖延步伐的苔藓也很快化成尖刺形状的蕨类用作进攻手段。
这是“魔术师”的杀戮本能,每一次攻击都不留余地,每一次攻击都能直指死穴。
芙嘉洛腰间闪过明亮的流光,闪光过后,她的指间出现另一支箭矢,她横过箭矢,化为匕首,挡在“魔术师”尖刺的进攻路径上。
“铛”
植物尖刺与少女手中的箭矢相撞居然传来金属的碰撞声,芙嘉洛手掌虎口发麻。
芙嘉洛挥动箭锋,扯断她脚跟上缠着的苔藓,她在脚下驱动魔力,狂风卷起她的步伐,让她加速地朝后退去。无数枚尖刺也从“魔术师”的躯体中长出,循着少女后退的轨迹加速袭去。
“魔术师”脑袋用力一扯,以暴力的撕裂伤口为代价,它摆脱了被箭矢固定在墙上的命运,将它与车厢绑定在一起的流光牵绳也在一根根地被挣断。
“魔术师”已经摆脱了束缚,它像一辆微型卡车一样朝芙嘉洛撞来。
芙嘉洛迅速搭弓射箭,在屏息与眨眼之间,至少有五支箭矢离弦,如微缩的流星,箭矢拖曳着光芒注入“魔术师”的体内。
“魔术师”的躯体被飞行的箭矢撕开巨大的窟窿,但是这并没有有效地减缓它撞向少女的速度。
“砰”
“魔术师”的野蛮冲撞扑了个空,它狠狠地撞在座位上,在上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凹槽。
「复制」
「植物幻觉」
“魔术师”展示了另外两个战斗特性,这两个特性需要「孢子」的命中作为前提,而芙嘉洛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吸入了“魔术师”产生的孢子。
孢子里携带的异常魔力渗入了少女的血液,“魔术师”的魔力驱动着「植物幻觉」的特性在芙嘉洛的体内发酵,现在少女的眼前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空气中浮动的孢子颗粒逐渐成型,在车厢内生成无数位和它一模一样的“魔术师”的身影,由不同个体操控的尖刺朝芙嘉洛袭来,它们密密麻麻,密不透风,从各个角度如渔网般撒来。
凭借着战斗经验和对声音信息的判断,芙嘉洛躲过了大部分的攻击,可尽管如此,她身上还是留下了渗着血的伤口。芙嘉洛的“魔法护盾”已经被霸道的进攻击穿,接下来的行动必须变得更加谨慎。
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激起了“魔术师”继续战斗的欲望,它舔䟗着嘴唇,畸形的嘴角开裂到耳根处。更多的蕨类将尖端卷成利矛的形状,它们循着芙嘉洛的血腥味长出。
“似乎有些低估了你啊,‘魔术师’先生。”
芙嘉洛持着弓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体内分泌的爆棚的肾上腺素让她难以静下来好好思考,于是她按下了与帕弥菈的通讯频道:
“前辈,我感觉现在的状况似乎不太妙……”
芙嘉洛的后背触到了冰冷的车厢门,在车门上同样分布着黏糊糊的苔藓,这让她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冷静。”帕弥菈令人安心的声音从少女耳中的信号接收器中传来,这让芙嘉洛几乎要跳出来的心安静下来不少,“相信你的感官认知,相信你的‘代理人’,就像训练里做的那样。”
鸮的鸣叫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另一缕魔力飞跃碎裂的车窗将来自“魔术师”的攻击尽数挡下,褐色猫头鹰正扑腾着翅膀挡在了芙嘉洛的身体前。
与刚才看到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咪咕周身萦绕着魔力,金色的纹路沿着双翼蔓延至全身,让它看起来就像神话里的生物。
“我明白了。”
芙嘉洛集中精神,努力将所有的精神力和专注力凝聚在脑海的一个极小的点上,霸道的魔力在狭小的车厢内掀起狂风,在一次呼吸之间,芙嘉洛睁开了眼睛,她发动了技能:
“第三视野”(Eagle Vision)
咪咕睁开了眼睛,咪咕的视野代替了芙嘉洛的视野。芙嘉洛现在的视角已经和身体分离,她正以更加全面的视角注视着这场战斗。在芙嘉洛此刻的眼中,一切的景物都是失去了原本的色彩,不蕴含魔力的所有物体都变成了灰白。
而所有附带着“魔术师”的异常魔力或者被自己的魔力染指的物体的颜色都在大大加深,红的变得更红,绿的变得更绿。
“来吧!‘魔术师’先生,现在你的特性似乎失效了。”芙嘉洛迅速拉开弓弦,紧绷的弦发出不安分的颤音。
箭在弦上,弓满式成,闪亮的金色流光聚集在箭矢的尖端,对准了“魔术师”:
“继续战斗吧!”
发动了“第三视野”技能的芙嘉洛比起单一视角的“魔术师”明显掌握更多的战场信息,放矢,闪躲,反击,她对战斗的处理更加多样化,也更加灵活。
即使狭窄的车厢并不是远距离武器的主场,但芙嘉洛迅速的拉弓放矢的速度却让“魔术师”难以近身,而刚脱弦就命中目标的未经距离衰减的箭矢也变得更加致命。
“魔术师”的攻击方式就显得十分原始笨重,它看起来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或者像是刚入门的、对技巧尚不熟练的学徒。
魔力在暴力和无意识的原始本能面前只能变成人猿的骨棍,注定不能发展成令人捉摸不透的魔术。
“魔术师”根本比不上战斗经验丰富的魔法少女,它在车厢里横冲直撞,将里面搅得乱七八糟,它企图用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去抓住魔法少女,当然也包括它能操控的苔藓和蕨类。
它竭尽所能,却发现自己根本连芙嘉洛的发梢也碰不到,而芙嘉洛的箭矢却每次都从不同的方向射来,每一道攻击都会毫不犹豫地刺穿它的身体。
它尽力了,它对于这场战斗正如它对于自己的人生。
“咻”
利箭击穿“魔术师”的膝盖,它的一截小腿骨被击飞了出去,滚落到座位下,“魔术师”失去支撑的重心,事实上它身上密集且巨大的创口也不再可能支撑起它的身体,它如烂泥般地倒下去了。
“魔术师”本能地抬起头颅,它抱有最后的希望,操控生长的蕨类去缠上芙嘉洛的长弓,但放眼整节车厢,绿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芙嘉洛的魔力再度在弓弦上的箭矢尖端凝聚成极小的一点,狂风卷起,这一击便是对“魔术师”的最终处决!
“扑腾……”
“扑腾扑腾……”
成群的渡鸦突然凭空出现,如在空气中沉降的黑暗,鸦群像狂躁的蜂群一样盘旋成球状的卷风。
箭矢停滞在空中,新的一缕魔力闯入车厢,这缕魔力很特殊,它既带着属于“魔术师”的疯狂特质,又带着人类独有的理性。
鸦群狂叫着,发出刺耳的鸣叫,它们的翅膀相互拍击着,吹散周围的魔力。
芙嘉洛与帕弥菈之间的通讯也完全断掉了,无意义的电子噪声充斥着少女的耳边,“第三视野”也因为莫名的干扰而被完全中断。
“可恶!”芙嘉洛收起长弓,长弓化作无数星点消散,她的视线依旧模糊,但比起最开始的完全失明恢复了许多。
芙嘉洛从腰间抽出新的一支箭矢,划破鸦群的封锁,凭着依旧可以分辨出魔力的灵感视野,她紧握着箭矢,朝“魔术师”的方向猛地刺了下去——
“砰”
柔软的触感握住了芙嘉洛的手腕,将她手中的箭矢停留在“魔术师”的正上方。鸦群平息下来,在空中飘落的鸦羽渐渐消失,无数只渡鸦的身影融为一体,最后车厢内只剩下了一只渡鸦,和一位陌生的少女。
陌生少女的腰间系着半身高的黑伞,宽松的中世纪巫女兜帽盖住她的大半张脸庞。少女的眼眸藏匿在黑暗中,正闪烁着荧荧的深蓝色。
少女的手握住了芙嘉洛的手腕,无论芙嘉洛如何用力,如何驱动魔力,她的手都纹丝不动。
“很抱歉中止了你的处决,芙嘉洛小姐。”
?!
“什么?”
完全陌生的少女轻而易举地,毫无差错地说出芙嘉洛的名字。
“这不重要,芙嘉洛小姐。”
陌生的少女说。
“很抱歉,你不是她,‘魔术师’的使命未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