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着卡特丽娜的手松开了。
她顶着白魔素的灼烧，她光洁的双腿正爬满了烧伤，可是由于自己的不死咒术，白皙的皮肤又开始愈合，循环往复。
赛莉丝把卡特丽娜扔在了地上，随后她抬腿直接踹向卡特丽娜的腹部。
卡特丽娜吃痛，她忍不住闷哼出声，可是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她在挑衅自己！
赛莉丝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嚣着。
快点杀了她！快点杀掉这个女人！
赛莉丝的鞋跟直接踩在了卡特丽娜的肩胛骨处，她又使劲向下压了压。随后抬起，又恶狠狠地踩了下去，她几乎听到了卡特丽娜骨头裂开的声音。
可是卡特丽娜由于疼痛而扭曲的脸上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神情。
“你这个……你这个……”她原本满腹的垃圾话此刻一句也倒不出来了。
明明现在被虐待的人是她！
“动手啊，赛莉丝？”她轻轻说道，身体偏向一边，她已经动弹不得了。
赛莉丝抓起她的头发，头皮的撕扯感让卡特丽娜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赛莉丝将她的头抬了起来，另一手按住了她的下巴。
她抽了卡特丽娜一巴掌，似乎是不解恨，她又一次屈膝攻击了卡特丽娜的腹部一次。
卡特丽娜吐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领，她的脸颊肿得厉害，可是那双红色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赛莉丝。
卡特丽娜的嘴唇有些发青，她上扬的嘴角还是没有抚平。
看到她的那副表情，似乎还在询问赛莉丝。
为什么不下手？
为什么不杀了她？
你敢吗，赛莉丝？
你敢吗，赛莉丝！
动手啊，赛莉丝！
正如赛莉丝所想，卡特丽娜张了张口，她的气息微弱，可是说的话却一字一字让人听得分明。
“你杀了我呀？”
还带着嘲讽的笑意，她还在挑衅自己。
白魔素法阵作用在赛莉丝的手臂上，灼烧的痕迹已经开始扩散了。
赛莉丝冷哼一声，她的伤痕又恢复了。
她依然还是不死之身。
“就算是你摆了我一道，那又能怎么样？”
“雷格勒的那群废物可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拯救！”
“只要我还活着，你这辈子就……”似乎有了底气，她的声音逐渐放大，她的面容因愤怒而狰狞，她湛蓝的眼瞳侵染上了黑色的魔气。
“那你杀了我呀？”卡特丽娜轻飘飘重复的一句话，将她的信心击得粉碎。
无论赛莉丝再多说什么，无论赛莉丝摆出什么样子，她只要抬起头，说出那句话，就让赛莉丝的一切无所遁形。
她早就把赛莉丝吃得死死的。
如果说还没有恢复记忆的卡特丽娜，赛莉丝还有击杀她的勇气，可是面对回想起赛莉丝的“天灾”，赛莉丝无论如何都不敢下手。
因为“天灾”看穿了她的脆弱，她从加入组织开始就已经明白了赛莉丝。
赛莉丝不承认，她自以为看清了卡特丽娜，可实际上呢？
事实是，卡特丽娜才是清楚赛莉丝的那个人。
她从来不屑回应赛莉丝的挑衅，她脸上的怜悯有时候可能会是纵容，或者是无视。
再细想呢？再细想的话赛莉丝那可笑的自尊心就会被卡特丽娜彻底撕裂开来。卡特丽娜的出现本就在她的心脏上狠狠地剜了一大道口子，而卡特丽娜的叛逃让她的伤口好不容易愈合，难道现在她又要将伤疤再次撕开？
她不敢杀她，她不能杀她！
如果她真的动手了，不正是印证了卡特丽娜的话吗？
赛莉丝不承认自己怕她，即使卡特丽娜说的是真的。
她的幼稚，她接近孩童般的残忍，她的傲慢，她天才的能力，在卡特丽娜面前都变成了可笑的掩饰！
卡特丽娜只要一个眼神，她就会变得像一个被拆穿了把戏的小丑，她用那些根本比不上卡特丽娜的外饰去舞弄她狼狈的内心。
被束缚的卡特丽娜狼狈极了，她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殴打痕迹，皱巴巴的衣裙上沾着已经发暗的血污，她的手臂被赛莉丝折磨到错位了，她的眼角甚至带着由于疼痛下意识流出的眼泪。
可她就是在笑，她就是在笑，她脸上的情绪，一切的情绪都是赛莉丝所以为曾经见过的。
或许是怜悯，或许是讥讽，或许是同情，或许是……
卡特丽娜张口，苍白的嘴唇上下碰撞着。
她没有出声，先前对她喉咙的攻击已经让她没有力气发声了，可是她的口型让赛莉丝无法忘记，因为在几年前，还在衔尾蛇的“天灾”也这样对她说过。
她说：“你真可怜呀，赛莉丝。”
赛莉丝永远也不会忘记。
卡特丽娜在雷格勒，她手持的匕首缓慢地在地板上做着法阵，她画得很认真。
使用白魔素法器让她的手臂已经被染上了血红，白魔素附着在她的皮肤上，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她面无表情，好像疼痛的不是她。
“哈，真是可笑呢，用白魔素法器施加黑魔法。”赛莉丝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着卡特丽娜，那时她打不过卡特丽娜，但是作为同事，卡特丽娜也经常无视或是默认她的针对。
卡特丽娜勾完法阵的最后一笔魔纹，白魔素法器在她手中消失，然后卡特丽娜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赛莉丝皱着眉，她还想讽刺她几句，至少她的烦人也可以让卡特丽娜有所动容，只要恶心到她，自己的心理就满足了。
她几乎把自己能够想到的最恶毒的话都对着卡特丽娜说尽了，可卡特丽娜一直在无视她。
而这次……
“一直留着那把匕首，白魔素法器……该不会是你的老师给你的吧？”她恶劣地嘲笑着。
卡特丽娜的背影停住了。
似乎是高兴看到无视她的卡特丽娜好不容易有了反应，赛莉丝也不由得兴奋起来了。
“你在堕落的时候不是已经亲手杀掉他了吗？你居然还留着他的东西……你可真是滑稽啊。”
“还是说你想留着他的东西，等日后找到其他方法复活他？唔唔，如果要复生肉体的话，还是得用白魔法呢，黑魔法的基底是消解和破坏，你变成了黑魔法师就永远和白魔法沾不上边呢。”
卡特丽娜没有动，而赛莉丝已经看到了她态度中的弱点，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指使她去继续攻击卡特丽娜。
卡特丽娜微微回头，她幽深的红色眼瞳似乎在发光。
她张口，说出了赛莉丝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
“如果你见惯了阳光，你还心甘情愿地待在影子里？”
她眯起了眼睛，眼中的情绪暧昧不明，可是还是带着赛莉丝熟悉的……
“你真可怜啊，赛莉丝。”
怜悯。
赛莉丝疯了，赛莉丝彻底疯了，记忆里的卡特丽娜开始与面前这个狼狈的卡特丽娜重叠，变成一道又一道影子，在赛莉丝的脑中旋转着。
她说过的话全部被具象成了一行行文本，在她眼前疯狂地呈现着。
她的双手按上了卡特丽娜的脖子。
下手吧，赛莉丝。她对自己这样说。
看到赛莉丝的反应，卡特丽娜闭上了眼睛，一切情绪被掩盖住了。
下手啊，赛莉丝！她的内心在嘶吼着，她感觉血液全部涌上了她的大脑。
不顾一切地，杀死她！杀死你的梦魇！杀死你的仇敌！
杀死这个叛徒！
“不是这样的，赛莉丝。”熟悉的声音穿过了她的脑海，那个温柔浅笑的声音。
“滚开！滚出我的意识！我不需要你！”
她喊出了声，指节泛着白，在卡特丽娜的脖子上留下了几道红印。
赛莉丝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几近奔溃了。
无所谓了，杀掉她吧。
她的骨牌再次排列，即使在白魔素的作用下，骨牌上的黑魔素变得如此细微，可她依然坚持着。
卡特丽娜发出了一声轻笑。
在那瞬间，银光袭向了赛莉丝的手臂，赛莉丝反应了过来，她迅速侧身，勉强躲闪开来，而她还抓住卡特丽娜的那只手却没来得及松开。
手臂被直接斩断。
与伊尔不同，赛莉丝的伤口往外疯狂地喷溅着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
卡特丽娜睁开眼睛，与那个站在赛莉丝身后的牧师对上了视线。
牧师的制服袖子被撕开了一半，他的衣服下摆还沾着明显的血迹，看上去有几分狼狈。看到卡特丽娜身上的伤痕，他深邃的黑色瞳孔里流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情绪。
随后他看向了赛莉丝。
“来得好慢啊，牧师。”卡特丽娜的气息有些微弱，她却尽量放大声音，让布莱特听到了她的话。
布莱特挑了挑眉，没有在意卡特丽娜称呼的变化，他甩掉了剑锋上沾染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