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丽娜手指上的伤口周围已经沾满了鲜血凝固形成的血痂，她留在法阵上的血字在一闪一闪。
“一个小时。”赛莉丝提了提声音，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卡特丽娜的眼瞳向后微偏，她张开五指，按在了法阵上。
纯净的白光笼罩了她。
打开了？赛莉丝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意义不明地勾起了嘴角。
两张骨牌从她衣袖里滑出，被她捏在了右手中。
真是抱歉呐，“天灾”女士……
赛莉丝的心被恶意填充着，她的拇指蹭了蹭骨牌上的金色纹路，黑魔素从指间溢出。
咚！
心脏剧烈的颤动突然遏制住了她准备抬起的手。
她的瞳孔开始收缩。
怎么回事？
赛莉丝瞪大了眼睛，她看向卡特丽娜。
卡特丽娜站起身来，将手上的血迹和污渍随手擦在衣裙上，她侧身，赛莉丝看到了她脸上的淡漠。
赛莉丝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处，难受的窒息感让她微微弯腰。
有人破坏了我的心脏？
赛莉丝的左手滑动开来，又是三张骨牌飞了出来，其中一张好似被鲜血染红一般，正在往外溢出猩红色的黏液。
“我倒是……有点小瞧那些虫子了。”她咬牙切齿道，随后摊开右手，右手的两张骨牌直直地穿过结界，定在了卡特丽娜的脚边。
卡特丽娜没有动作，她像是一尊雕像一样，被骨牌带动的黑色魔素流捆住了双脚。
“不知道伊尔在做什么，果然谁也信不过。”赛莉丝自言自语着，然后她对着卡特丽娜高抬起手，手掌朝上，雾气在她手中凝聚成一张银色的小小骨牌。
银色在她掌中绽放，不断地凝结勾勒着骨牌的轮廓，随后放大，放大，那张骨牌被扩大成一本书的大小。
卡特丽娜抬头看向赛莉丝，她的冷漠让赛莉丝不由得烦躁起来。
“你傻了吗？解开一个破法阵让现在的你连脑子都烧坏了？”赛莉丝讥讽地嘲笑着，她不满卡特丽娜现在的反应。
她难道不应该跪在自己的脚边磕着头恳求自己不要杀她吗？
卡特丽娜眼皮下垂，看上去非常困倦。
赛莉丝还在运作的术式停了下来。
她感到了无趣。
就这样杀掉她未免也太无趣了……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五年前卡特丽娜叛逃“衔尾蛇”，赛莉丝从那时开始就无比期待着再次遇见她。
如果能再次见到卡特丽娜，她就有正当理由杀掉这个叛徒了。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与卡特丽娜存在差距，卡特丽娜根本不如自己。
一个仁慈的黑魔法师？不要太好笑了！
可是，当她看到“衔尾蛇”其他人对卡特丽娜的反应时，她感觉愤怒在心中燃烧。无论是“牧羊者”还是格里芬，即使是卡特丽娜成为了叛徒，他们对她依然是无比赞扬。
作为同伙时，她可以是他们绝佳的合作伙伴，作为敌人时，他们对她的钦佩分毫不减。
赛莉丝从一开始就知道卡特丽娜是什么人了。
她的过往在她加入“衔尾蛇”之前就已经被组织里的人给扒干净了，赛莉丝看着她的回忆只有嘲笑。
她觉得自己与卡特丽娜的区别在于，她是主动接受黑魔法的加护，成为黑魔法师，而卡特丽娜呢？
一个被迫堕落的人和自己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卡特丽娜根本无法理解黑魔法师！她的天真从她被侵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她最后的结局。
所以……凭什么她还能用那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卡特丽娜的口吻好像在说，可怜的是她。
赛莉丝厌恶别人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她，那是她的专利。
傲慢魔女何曾被人怜悯过？
恐惧，憎恶，愤怒，才应该是对她的赞扬！
他们这样的人，就应该在泥泞里仰望着自己！无论是哀求还是屈服！
赛莉丝的头有些疼。
她从火海里走出，享受着公爵府中的哀嚎与惨叫。
她热爱这种沐浴鲜血的感觉，她的火焰撕碎了人们的希望。
多动听不是么？她才不要像循规蹈矩的术士那样，被迫将自己禁锢在条条框框里，用一些无所谓的伦理规则约束自己的天赋。
她主动踏入了黑暗，她会是最伟大的黑魔法师。
赛莉丝扬起了嘴角。
“算了，既然你已经傻了，我就早点让你解脱吧。”面对还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卡特丽娜，赛莉丝的语气逐渐发冷。
是啊，她即将成为新的恐惧，何必再在一个忘记一切的可怜虫上下心思？
她将银光播散开来，银边的骨牌七零八散地排列在卡特丽娜脚边。
卡特丽娜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先前握着的右手摊开来，一块红色的晶体出现在她面前。
“你终于准备做最后的挣扎了么？”赛莉丝的讥讽被揉在了她的恶意之中。
卡特丽娜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她掌中的红色晶体悬浮起来，
赛莉丝感到一丝怪异。
她不是……
咬了咬牙，排列直立在卡特丽娜脚底的骨牌开始倒了下去，一连串整整齐齐，随着骨牌的连锁，黑色的魔素也开始流淌着。
“那么，再见了。”赛莉丝合拢双手，骨牌圈起的阵法开始迸发夹杂着黑魔素的浅光。
她脸上的笑意在心脏的又一次停滞之后瞬间僵硬。
又一处心脏碾碎了。
“伊尔·阿克莱特！”她有些愤怒地喊出声来。
这个废物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让她的术式接二连三地被破开来！
还有最后一处心脏，赛莉丝紧急拨开骨牌，闭上眼睛检查了一下那里的情况。
只有两个术师，其中一个还是先前城主的仆人。
赛莉丝眯了眯眼睛，朝外扔出了骨牌，骨牌向着最后一处心脏的位置飞速移动而去。
她没心思再解决这些，伊尔那家伙的魔力已经没法在雷格勒感知到，估计他的分身已经完全被干掉了。
她扔出的骨牌里带着自己的魔素，应该能解决那两个术士。
不过也无所谓了，卡特丽娜已经打开了法阵，接下来她只要等着雷格勒被完全侵蚀就……咦？
感受到脚底传来的刺痛的灼烧感，赛莉丝的眼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卡特丽娜抬了抬下巴。
她原本就凌乱的及腰金发向外延展着，她红色的瞳孔越发诡异妖艳。
赛莉丝俯身朝着卡特丽娜的方向冲去，她的骨牌在她手臂上整齐地组合排列成一把尖刺，顶端压缩，锋利的那面径直刺向卡特丽娜的心脏。
卡特丽娜双手摊开在面前，她拿在手里的红色晶块缓缓地漂浮而起，迎面接上了赛莉丝的攻击。
骨牌组成的武器直直地击碎了卡特丽娜面前的红色晶块，也在那时，尖刺裂解开来，变回了骨牌凌乱地砸落在地。
赛莉丝没有停止行动，她在骨牌碎裂的那瞬间，原本袭向卡特丽娜的那只手就弯曲，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两张骨牌伏地而起，为她施加了前冲的力。
她按着卡特丽娜的喉咙，将她砸在了墙面上。
还在缓冲的卡特丽娜吐出一口鲜血，她抬起头，原本的迷茫消失不见，她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因为被赛莉丝扼住喉咙，她的脸色有些泛白。
可她微眨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嘲笑的笑容。
这个表情……这个表情！
“好久不见，赛莉丝·弗罗林，喜欢我的礼物吗？”
赛莉丝的手指不住地收缩着，她想就现在下手，杀死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她的手腕居然开始颤抖。
“那根本不是黑魔法阵……”赛莉丝下意识地出声，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剥离开来，听着自己咬牙切齿的质问。
那是净化法阵。
被赛莉丝控制住的卡特丽娜干笑了几声，她或许想要大笑，但是赛莉丝的手遏制了她，让她的笑声有些破碎。
原本被击碎的红色晶块落在了她的脚边，白魔素一点一点地漂浮起来，然后融入到了卡特丽娜开启的法阵里面。
是记忆晶块。
随着卡特丽娜的笑容越来越放肆，她的身体也如同她的头发一样开始肉眼可见地生长着，曲线逐渐变得丰满，脸庞的轮廓也褪去了原本的稚嫩柔和。
她的眼角微微向上扬起。
她的身体，长大了。
赛莉丝的另一只手抓住了还放在卡特丽娜喉咙上的手，她贴近了卡特丽娜。
“下手啊，赛莉丝？”卡特丽娜的语气是那么放松，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你要知道，现在我可不像以前那样，你要是想动手，随时都能杀掉我，还是说……”
她垂下眼睛，声音放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劣。
“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