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尔德的灵魂生而有所残缺,”圣说,“因此才能以人类的肉体容纳两个灵魂。残缺的部分由星彩所补满,这也导致了约尔德自身意识的极度不稳定,而如今星彩与约尔德两者共生,两个迥异精神世界严丝合缝,不存在分离的可能性,而脱离了星彩,约尔德的灵魂也不足以填满自己的肉体。因此,这个症状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我这边也是同样的结论。”哀叹天附和道,“约尔德在人格上所缺失的特征因素由星彩所支持并表现,这才使得约尔德能够作为一个完整的存在。约尔德的病症大概率源自本身出生时的破碎,以及星彩的影响。两者互相独立却无法分离,一个生命同时分为两种存在,作为病源来说几乎无解。”

我万万没想到会从两位最睿智的人口中得到消极的结果。“一点办法都没有么?”我努力抑制心中的失望。

“据我所知,没有。”圣的话语斩钉截铁,压死我所有的期待。“她的存在就是以这种方式构成的,强行扭曲便是忤逆法则,最终使她化作非她之物。”

“这样啊……”那就是说,“我帮不了她们么……”

哀叹天撇着头,一脸不解。“约尔德所患的说是病症,其实只是一种抽象的表达,实际上这不是什么必须解决的问题。如果将其视作是普通的嗜睡症,那确实会对生活和生命安全起到威胁,但对于约尔德和星彩来说这只是他们共生关系的一种生态,没有解决的必要。”

“可是星彩很苦恼。”

“苦恼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哀叹天似笑非笑,“在我看来,约尔德的昏睡症状反而是一种象征性的表演,结合她被成为灾厄的背后逻辑,在反应着世界的真相。我认为这是一种能够被引申的隐喻。”

她又在说一些我不理解的话语了。

“呐,典狱长,”圣开口了,“即便说约尔德陷入一段比较久长的沉睡,她总会有醒来的一天,有星彩的存在她不会遇到危险,也不会与世界脱节。”

她转向我,灰白静止的瞳眸无声无息地审视着我的魂灵。“您真正害怕的是约尔德突然消失在自己生命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啊,是啊,我和星彩一样。无比害怕着离别。恐惧着那个──永远不再。

“所以我说了嘛~”哀叹天加强了自己的音调,“这不是什么必须解决的问题,正是会有离别,才让人们更珍惜现在的关系。”

圣轻抚我的脸颊。“这对星彩来说,还是您来说,都是好事。”

我不由得陷入深思。反复咀嚼她们的话语,却怎么也无法释怀。我想抚平星彩的伤痛,此外并无再去细想,我当然担忧约尔德的病症,但也许是在监狱生活太久了,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些问题能够被圣或者哀叹天所解决。而如今他们点醒了我,这世界有着无可奈何之事和不可违逆之理。

同时,我也意识到了,约尔德不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这一事实。她的肉体和模样仍在这所监狱,但却是另一个人了。她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又会离去,我完全掌控不了。我必须接受这一事实。只是,只是……

“思念很难捱呢~”哀叹天笑意盎然,“我在亚伯安忙里忙外的时候,也是相当思念监狱的大伙呢,啊,只是一日见不到您,我就快成为思念成疾的天才美少女了。”

圣噗笑了一声,不知是在讽刺还是真的被逗乐了。但是很快又恢复成了不动声色的雕像姿态。

“你们认为让星彩保持那种状态是好事么?”我再一次向她们确认。或者说是,求助。

“若要为人,皆当受思念之苦。”圣述,“正因终日不见,我们才懂得想念,最终识得自己对他人的慕恋。”

“圣妹妹说得好,很好啊。”哀叹天鼓掌道,“不是经常有这么一句话么,距离产生美。有些东西若不失去个几次,我们又怎会知道它是如此的重要呢。”

在她们的解释之下,我也渐渐地接受这一现实了。但还是心有余悸。

“约尔德这个病症真的治不好么?若是有天真的醒不过来,星彩会不会坐出格的事。”

“那方面您也无需担心,”哀叹天解释道,“一切会倒向灾厄的最坏的发展都被您的束缚所扭曲。至于约尔德是否能够被治愈,我和圣妹妹讨论出的结果是比较消极的。这世界仍有我们未知的存在,当然,不在多数,也无足轻重。只能期待那份命运所编排的恰巧了。”

能问的,已经都问完了。答案也都得到了。我脱力地靠在沙发上,不在失望也不在忧愁。只是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了,我已经努力过了,也争取过了。

我真无耻啊。

“典狱长,不能把今天的对话告诉星彩哦,”哀叹天笑着说,“继续给她一个没有意义,没有结果的目标去奋斗,做着无用功,不断体会着痛苦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多么希望她能用更委婉的说法,好让我心安理得。

“就是说,那对石头……”

“如她所得知的那般,”圣开口,“确实是用作嵌入某些机关的凹槽,但也仅此而已,那对石头本身并没有魔力。”

“那么它能够……”我停住了自己的疑问。我知道追问下去,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目前已知的手段无法治愈约尔德。我,接受了这一事实。不再继续深究。

“除了约尔德的事,”我的通讯不知何时到了哀叹天手里,“您现在不该更关心轮光大典的事么?”她滑动着频幕,全息的邮件影像在她的瞳孔一封封筛过。“哎呀,您看,西方典狱长的两个小女仆都给您发这么多问候和关心,您也不多回人家几句。”

“别那么自然地侵犯我的隐私。”

“看丈夫的消息记录可是妻子的权利哦。”怎么会有这种又没逻辑又没法反驳的道理。

“典狱长,”一旁的圣站到我旁边,“德萨克轮光之下的阴影仍在躁动,届时请继续让我守在您身边。”

“本来就打算带你们一起参加的……”我伸手想抢回通讯,被哀叹天灵活的倒车给避开了。“话说你那个时候还要工作么?”

“很遗憾,是的,现在正值蒂涅瓦工业的上升期,同时还有好几个……嗯,关键项目在进行,就连隍岱地区的魔法能源开发目前都有了些眉目。这次的轮光大典我可能没法参加了……”

是么。除了昏迷不醒的约尔德,哀叹天也不去么。阿黎什讨厌人多吵闹的地方,朵洛丽丝担心会碰见自己的养父母,而伊耶娜就更不用说了……

“就我和圣么……”我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发出心中的感慨。

哀叹天注意到了我的情绪,操纵的轮椅靠近过来。“别难过啦,典狱长,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世界各个国家加起来一年不知道多少个节日,总会有一起的机会的。现在,我们就各自享受当下,做好自己的事,这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做铺垫。”

一直被人安慰我都感觉有些丢人了。我以前情绪表现的没那么明显的,是我变了,还是她们太敏锐了。

“那就,祝一切顺利吧。”我由衷地期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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