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和预料不同。

宁言对梁礼差人送来的消息早有预料。

“三日后日落,前往梁州城门。”

字条极其简短,梁礼大概会认为身为下人的自己会对他这个家主的命令老实地执行吧?

的确如此,宁言会执行,但不会是那么老实。

屋中。宁言冷笑几声,拿出三张信纸。

第一封,写给徐若凝,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写完后他想着,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偷偷改掉自己的信件了吧?

第二封,写给东域盟的萧成,两人之间早就达成约定,一旦宁言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写信给对方,对方就会带着东域盟的人前来。

还有第三封,也是最后一封。

他是写给冷玉的,也可以说是,写给自己的。

三封信写完,宁言把它们挨个都安排好,然后出了门,趁着夜色来到了梁家弟子的住处,先找了王大春和朱老五,他当着所有梁家弟子的面扯着嗓子喊道。

“我宁言熬出头了!三日后,梁家主要带我单独出去!那定然是要传授我功法,哈哈哈哈哈!!!”

虽然宁言的行为在弟子们看来实属缺了心眼,大晚上把人都喊醒就是说这些废话?

但鉴于宁言和梁帛舒的关系,他们只得将信将疑,或是嫉妒,或是嘲笑地附和着宁言。

而朱老五王大春哥俩就不明白了,这宁言可不是愿意把好事儿抖搂出来的人,于是在宁言耍宝了一会后,两个人把对方拉到一旁问着。

“大哥,你不会是睡毛了吧?咋回事呀?”

宁言摇摇头,然后表情极为严肃地对两人道:“你们愿意相信我吗?”

“那当然啊!”

两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宁言再质疑他们一句就要惹他们生气了似的。

宁言点点头,道:“那好,三日后,离开梁家。”

“离开梁家?什么意思?”

两人不解。

“具体我也说不好,你们要是信我,三日后要么躲着,要么跑,越远越好,等到风头过了再回来也行,这不是建议,而是警告。”

宁言的表情严肃至极,哥俩相互看了一眼,还是没懂,但也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交代好这些以后,宁言就从弟子们的住处离开。

他做这个的目的就是让南宫家也知晓这件事情,既然听说过两家的故事,那么宁言坚信在梁家弟子中定然有着南宫家的奸细。

而南宫潇潇那天那么亲近自己,也肯定是为了检查自己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但可能是因为蛊虫,她没能得到正确答案。

今天的月亮很圆,但却有些缺,宁言知道它还没到最亮最完整最好看的那时候。

如果要是拿着一壶清酒,坐在树下赏月,定要等到三日后吧?

梁家、南宫家、月灵殿、东域盟。

嗯,真热闹啊。

宁言闲庭信步在梁家长廊,忽然月下有一位少女正朝这边走来,她朱唇微抿,秀眉紧蹙,抬眼一看,那不正是梁大小姐?

“哦?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啊,闲来无事,想逛逛。”

两人驻足,笑着聊天就仿佛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似的,可没说几句,梁帛舒就想要赶紧结束话题,找了个理由就与宁言道别了,而宁言回过头看她的背影,发现她走路的姿势蹒跚,腿软发抖。

“呵。”

宁言无奈一笑,刚迈开步子就摔了下去,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腿也抖得跟筛子似的。

从一开始,从自己接到梁礼那封信的时候就开始发抖了,等见到梁帛舒时,自己已经站不住了。

宁言抚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抬首望月,冷清的月光洒在白衣少年的脸上,他这才知晓,原来自己一直都怕得要死。

……

还剩三日。

梁家:

宁言同往常一样,还是照顾着梁帛舒的起居,两人之间的谈话和平时无二,可是好像他们都不敢再去直视对方的眼睛了,都对对方的视线避之不及,仿佛对方的视线灼热,能把他们弄瞎似的。

梁礼坐在密室中,摆弄着法器。

南宫家:

南宫潇潇收到了来自梁家奸细的密信,当即她就说了句。

“我就说是他吧!不晓得那老狐狸用了什么障眼法!”

月灵殿:

尚未收到信的徐若凝正在修炼中。

东域盟:

收到信件的萧成留下了两个人,然后自己带着同僚火速前往无道山请示。

还剩两日。

今天梁帛舒一直没放宁言走,两个人一直在屋子里待着聊天,在聊小时候,只聊小时候。

梁礼和虫鲸正在商讨着什么。

南宫家:

南宫潇潇、南宫欢脱带着高手正在赶往梁州城。

月灵殿:

今天徐若凝收到了一封加急的信件,她特地检查了一下信件是否被人做过手脚,先潦草看了一眼,然后找到了她的师尊,并与其一起阅览。

东域盟:

萧成在半路上突然被神秘人拦下,并被告知此事不可通知东域盟席位。

还剩一日。

梁家:

今天梁帛舒哭了,一直趴在宁言怀里哭,什么话也不说。

南宫家:

南宫潇潇、南宫欢脱等人已经来到了梁州城外静观其变。

月灵殿:

徐若凝被八荒雷姬禁足,理由是宁言的事情不是她们可以处理的。

东域盟:

本来准备反抗神秘人的萧成忽然接受了提议,折返回了梁州城。

当日。

离太阳落山还有几个小时。

宁言此时正坐在梁帛舒房间的地上,而梁帛舒在趴在书桌上轻轻睡着,眼眶红肿,看样子是哭了好久。

面无表情的宁言望着对方,心里满是梁帛舒在自己怀里哭得场景。

宁言从来未见过梁帛舒这么哭过,好像这丫头把这十七年没流过的眼泪都给宣泄出来似的。

梁帛舒现在是什么想法呢?

宁言不敢确定,也不敢知道。

这是一个答案和事实都很残酷的事情。

何必呢?

宁言起身,伸出手摸了摸对方酣睡中的脸蛋,轻声嘀咕了一句。

“再见。”

说完,宁言咬着下唇离开了这里。

片刻后,梁帛舒满是血丝的眼睛睁开,她沙哑地呢喃道。

“对不起……宁言,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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