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白临走时去梁帛舒的大门口喊了几声。

“帛舒姐姐,幼白走了喔。”

她当然知道梁帛舒不在这里,但确实假模假样地做个戏。

那和宁言亲密的模样自然是假的,是给宁言看,梁帛舒看。

很显然此时梁帛舒大概在和宁言激烈的话语交锋吧?

这正是鱼幼白想要的,鱼幼白那双大眼睛能看得到梁帛舒脸上的慌乱,那颗聪明的小脑瓜里也能想象到梁帛舒此时思绪中的恐惧。

于此,鱼幼白明白宁言对于梁帛舒来说有多么重要。

这不是最好的最棒的吗?

鱼幼白喜欢掠夺。

在很小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想要什么,什么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手心里,起初她满足于这种状态,可渐渐的,她发觉这么获得东西实在是太无趣了。

伸伸手就能得到的东西,再怎么昂贵美好也觉得索然无味。

但是......别人喜欢的东西呢?

于是她尝试了去夺走别人的东西。

不论是梁帛舒还是谁,她会捕捉那些人的眼睛,然后将那些人眼中的心爱之物讨走,她的目的并不在于物,而是在于那些眼神,抑制不住愤怒的眼神、错愕的眼神、惊恐的眼神。

太棒了。

这种凌驾于她人头上的感觉让鱼幼白心里有种无上的快感。

所以,不论是梁帛舒还是其他人的心爱之物,她全都要抢。

别人越喜欢,她就越想要,然后去感受那些人的不满与怒气。

一个真正喜爱生活的人就该如自己这般,找到钟情的东西。

强盗?

小偷?

鱼幼白更愿意把这个称之为征服。

她就是征服者。

所以,那被梁帛舒喜爱至极的下人——宁言,她很想要。

非常想要。

现在想要的想死!

梁帛舒那表情不就正是印证了自己所猜忌的吗?不正是去表扬自己的做法?鼓励自己去行动的吗?

对!

就是如此!

全都抢走!

鱼幼白一想到这些,那张小脸笑的又像是傩戏的面具似的,诡异而又恐怖。

此时她和鱼家的人已经出了梁家,而鱼家的下人见到小姐这副表情就知道,又要有什么人遭殃了。

上次,这个鱼幼白就把一个下人的老婆给抢走,拴在自己的院子门口,逢人就吠叫,否则就用皮鞭子抽打,而最让人气愤的是,她让那个下人做行刑官。

如何去看待鱼幼白?

这些鱼家的异性人和旁系的鱼家人都希望这个年仅十二三的魔鬼恶女赶紧去死。

去死!

……

宁言毫不畏惧梁帛舒的怒视,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大小姐为何如此动怒啊?宁言做了什么忤逆之事?”

“宁言?你在笑什么?”

梁帛舒似乎对宁言笑这件事露出极大的恐慌,她松开宁言衣服,慌张地后腿了几步。

“面对小姐投以微笑不是我这个下人该做的必要之事吗?难不成大小姐不想让宁言笑?那宁言便不笑了。”

宁言说话算话,冷冰冰的将表情转换,那笑容瞬间不在。

“宁言,我在问你!你跟鱼幼白说了什么。”

梁帛舒的棱叶剑“噌”的一声出窍,逼在了宁言的脖颈。

几率黑发从宁言的肩膀处落下,宁言伸伸手,看着手心自己被斩落的黑发怔怔出神。

襦裙少女提剑怒视,白衣少年低头沉思,一瞬间这里仿佛静止了一个世纪,忽然青蛙从荷叶跳进池塘。

“啪——”

宁言抬起头,不知是不是梁帛舒的错觉,她感觉对方似乎眼中有些晶莹,可是在她眨了几眼以后却又消失不见了。

只看得宁言苍白的薄唇轻启,嗓音略哑,道:“鱼幼白说她想让我跟她走,说她喜欢我,一直拉着我的手漫步在池塘边,嘴里含着宁言哥哥……宁言哥哥,她说想要我……说为何我受了这种对待还要呆在梁家……”

“你这个不要脸的狗!”

“歘!”

剑光一闪于宁言清朗的脸前,梁帛舒低着头,又把剑对准了宁言的鼻尖,露出几颗银牙,仇恨道:“你这个贱狗!狗改不了吃屎!又犯病了是吧!你还想吃里扒外多少次!”

宁言迷惑地呢喃:“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吃里扒外!吃里扒外!你要我说多少次!该死的狗!南宫潇潇也是!鱼幼白也是!别人家的小姐就那么好吗!你是不是想去伺候她们啊!那你就滚!养不熟喂不饱的狼!狗!你是狗!”

梁帛舒喊破了音,池塘中的鱼和青蛙都被吓到了水底,唯有荷叶在轻轻摇晃,看起来它也在害怕。

“这么久......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我本以为——”

“闭嘴!还敢骗我,还敢狡辩!”

梁帛舒打断了宁言的话,一剑刺向宁言的心口,不过好在宁言早有防备,身手抓住了剑。

猩红的血液将宁言的衣袖染红,对于如此素白清雅的衣着,用血液染红它让人觉得无比残忍。

看见自己刺了过去,梁帛舒瞪大了眼,握剑的手也在剧烈颤抖,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啊……”

宁言也很是惊讶。

他惊讶为什么梁帛舒会用剑刺自己,更惊讶自己竟然有防备,是早就知道梁帛舒会刺自己吗?

“……小姐,这件白袍是您给我……给我挑的,说是很适合我,我弄脏了就要惩罚我。”宁言看着自己胸前几片殷红的梅花,忍不住笑道。

那笑声满是无奈。

“我……我。”

梁帛舒将剑狠狠一抽,却又给宁言的手带来二次伤害,看着地上滴落的血液,与那白袍上的几朵梅花,梁帛舒恨不得上前去抱住宁言。

可是当她抬头看见宁言那失落的眼神时,她发现自己的两只大腿像是被什么人灌进了铅似的,根本迈不动一步。

“时间不早啦,我该去给小姐准备晚膳了。”

宁言看了看逐渐西落的日头,对梁帛舒投了个笑容,行李便转身离去。

看着宁言的背影,梁帛舒瘫软在地,晶莹的水滴落在地上,她看了看天空发现此时万里无云,等到摸了摸脸才发觉自己早就泪流满面。

所以想想,刚刚宁言眼中的晶莹是错觉,自始至终都是自己视线朦胧啊?

“又过了一天……”

梁帛舒看着残阳,突然咧开嘴巴,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突然,她又好奇。

自己是觉得哪件事对不起?为哪件事儿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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