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过头，目光扫过窗外倒退的景色，心中有些抗拒，同时又升起一股莫名刺激的感受。
“不……不要……”
一双小手抵在他的胸口，与其说是推搡倒不如说是抚摸更为贴切。
齐禾双眼含笑，伸出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随即皱起眉头。
沉浸在方才暧昧气氛中的玲芸也恍然惊醒，她慌忙缩了缩身子，小脑袋悄悄探向齐禾的身后。
有人在那里。
齐禾自然也察觉到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急不可耐，只是才出县城他们便要着急动手。
“真是扫兴，这些人赶着去投胎吗？”
偏过头，瞥了眼身后，他的语气有些不愉。
明明是两个之间的浪漫旅行，却总有不识趣的人前来打扰。
目光转向身前，玲芸的身子坐得很直，双手攥成拳头，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乖乖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她白皙的小脸顿时染上了红晕。
“嗯。”
玲芸羞红着脸，声若蚊蚋地应了一声。
抓起她的小手捏了捏，齐禾转身走出车舆。
“彪爷，这马车怎么在自己跑啊？”
彪子带着三名下属，横刀立于道路中间，看见马车缓缓驶来，却不见赶车之人，一名小弟不由惊疑不定地开口问道。
彪子眯了眯眼，望着那缓缓驶来的马车，心脏突然开始不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他缓缓呼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底的不安。
“我特么怎么知道！”
他横了一眼问话的小弟，不耐烦的语气却暴露了他心底的慌乱。
彪子纵马横刀多年，向来胆大包天，唯有一次出现过类似的情绪，是在面对俞人的战场上。
俞国数万铁骑策马而来，滚滚烟尘遮天蔽日，声势浩大如雷，恍如一只荒古凶兽蹿出牢笼，血煞之气扑面而来。
他从九死一生的战场上爬着回来，未曾想过有一日还能见到那般场景。
如今那缓缓驶来的马车仿佛已经不再是一辆马车，而是张开血盆大口海怪，他便如同海面波涛上的一舟身不由己的小船，下一瞬便会被冲出水面的巨怪一口吞下。
齐禾驾驭着马车从他们几人的身边驶过，回头瞥了眼呆立原地的几人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倒不是笑他们，而是笑他自己。
他的心眼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玲芸娇艳如花儿的笑脸，他默默敛起笑容，就这般蹲下身，靠坐在车头，看向远处的目光多了些许道不明的意味。
莫不是真的爱上她了？
咳……
爱上了也就爱上了。
他承认，一个疯狂爱你的女孩子确实很香，香到他根本不忍心说出赶她走的话。
齐禾抬手揉了揉眉心，倒不是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
只是这样对她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他能给她的只有当下，至于未来，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马蹄哒哒渐行渐远，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四道站在路中央的身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掀起一阵微弱的尘埃。
玲芸坐在马车上等了一天，可某些人不仅没进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若不是那扯住缰绳的手还时常抽动两下，她真怀疑齐禾睡死了过去。
怀城到宁山的路不算难走，坐马车用不了两天便能抵达，还能顺便欣赏沿途的风景。
这条路算不上人迹罕至，齐禾一路上还买了些小玩意，心道等上了宁山，或许露营的时候用得上。
小纸人从他的怀里默默探出头，看见他手中正拿着的火折子，不由缩了缩脖子，生怕他失手将自己烧起来。
待到月上枝头，清辉游走筠藤，叶隙间回旋转动的银亮如瀑洒下，树影摇曳，月光斑驳碎裂。
马车缓缓在宁山山腰处停下，上面下来两道身影。
玲芸挽着齐禾的胳膊，娇躯紧紧贴在他的身上，目光沉醉地落在身前茫茫的花海之上。
认识的，不认识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在这个季节绽放，一阵微风吹过，芬芳扑鼻。
“先生。”
“我好欢喜。”
玲芸呢喃开口，站在齐禾的位置，微微低头侧目便能瞧见她那如同抹上一层银纱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光亮。
晶莹顺着她的眼角滑落，齐禾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替她擦去泪痕，不知怎的心口竟隐隐作痛。
“只是这种程度就感动哭了？”
齐禾笑了笑，将她拥入怀中，目光却落在头顶的苍穹上。
“别忘了，还有好几个地方要一起去呢！”
“嗯！”
玲芸用力点了点头，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就这样看着清风下荡来荡去的花海。
真希望时间可以永远的停滞在这一刻，哪怕是看上一年、十年、一百年，她都不会腻。
玲芸不动齐禾也没动，两人真在花海中相拥着吹了一夜的冷风。
正好红日东升，在这宁山的半山腰看日出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还没看够？”
哪怕是以齐禾的体质，保持这个姿势一夜胳膊也忍不住有些酸疼，他松开怀里的人儿，问道。
少女明眸轻晃，随后冲他微微一笑：
“不够，看一辈子都不够。”
“先生，你知道吗？”
“据说这里曾埋葬过两名真心相爱的真仙，所以才会长年盛开着美丽的鲜花。”
真仙？
齐禾神念一动，飞快地扫过整片宁山，只是哪怕掘地三尺也不曾发现什么所谓的真仙遗体。
“真的？”
“不知道呀，人家也是听别人说的啦！”
玲芸俏皮地冲他吐了吐舌，而后笑嘻嘻地说道。
这一幕看得他也不由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他的表情逐渐凝固起来，他缓缓收敛了笑容，目光看向下山的那条小路。
与此同时，玲芸攀住他胳膊的小手不微微一紧，整颗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很显然她也察觉到了。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齐禾身上的气势浑然一变，开口都带上了一丝冷漠。
“你该走了。”
闻言，玲芸娇躯微颤，她咬着红唇，昂起头，神色不屈地看着他。
齐禾冷哼一声，眼神变得冷漠无情，仿佛成了两千多年前的那位人间剑仙，玲芸目光颤抖，心底升起阵阵无力感。
而远处，一道全身裹在黑袍中的身影正顺着那条小路亦步亦趋地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