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莫知枝举着水壶在屋外给药田浇水。
门口的梨花树全被那小气鬼山神连夜带回去了，光秃秃的只剩了几个大坑在那。
但得益于阿碧将这些年当山神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天地之精的一部分灌注给了莫知枝，她基本已经与常人无异。
除了她还是个小结巴。
不过，虽然比预期的来的要快，但也确实到了和知枝说清一些事的时候了。
“知枝，浇完了就进来，有事。”
“好～”
不一会，知枝便提着小花壶轻快地走了进来，
“海，生～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它?”
陆海生从灵戒中掏出了那把剑，那把依然冒着阵阵血影，但被收于剑鞘内的天命剑。
在前两周内陆海生刻意不在莫知枝面前提及此事，担心会影响她的恢复。
不过这孩子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和聪明许多，与其思虑过多，不如交给她自己。
看着面前这把曾几乎杀死自己的凶器，莫知枝眨巴眨巴眼睛，古井无波。在她心里，她已经开始品味人生中的幸福和甜蜜，以至于此前所有的空虚和痛苦，都可以成为为此所做的铺垫。
“记得，它，差点，吃了，我。”
“没错。”
陆海生点头道。
“这剑吞噬了你的一部分神魂和生命，还沾染了你的血气，经过这数十日的滋润浸养，估计已经初启灵智。”
陆海生将剑放在了桌上，静静地望着少女，
“若是你想要追寻自己的过往，便拿起它。”
沉默无言地扩散着，
“我，拿起后，会，如何?”
“它便会属于你，而你也将接纳它，再也不能分开。你也会成为，你真正的，最初的样子。”
“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少女的发问让陆海生有些发愣，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后，陆海生开口道，
“我希望你能以你想要的方式生活下去，所以，我的态度不应该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可我，好喜欢，陆，海生，”
“以前，没人，喜欢，我。”
“所以，陆海，生，喜欢我，很，重要。”
“这样吗，”
“那，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所以，你还想面对过去的一切吗？这把剑，拿着这把剑的人，还有让你和这把剑扯上关系的，所有人。”
“嗯。”
莫知枝轻轻点了点头，
“我想，和你，站，在，一起。”
“陆，海生，为，什么，要，救我?”
来了。
这个问题，陆海生思考过，结论有很多。
但如果要总结出一个答案的话，
“其实很简单，因为你很想活下去，我又恰巧想做件好事，所以决定帮你一把了。”
“嗯嗯...”
少女若有所思。
“那么，拿起剑吧，知枝。”
陆海生将剑拿起，递到少女面前，
“接下来你们的神魂会发生冲撞，如果你感到任何不对劲，就叫我的名字。”
“嗯。”
“准备，接好。”
就当莫知枝接过剑的一刹那，她突然弯下身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陆，陆，海生...”
“知枝，不要惊慌，坚定心神，它与你同根同源，不会伤害你，”
“好，好重...”
“...哈?”
......
陆海生将剑重新放下，感觉自己大脑有点过载，
虽然不是很想相信，但这剑，好像睡着了?
那平稳均匀的灵力起落，那安详无比的神魂气息，
甚至让他感觉他听见了这把剑的鼾声。
就离谱。
而一旁的莫知枝在摇头晃脑，抬头望天，思考着今天的午饭要吃什么。
“咳，总之，明天起就把这剑带在身上。记住，此剑是你的另一半生命，若非必要，绝不可轻易拔出示人。”
“嗯。”
“还有，明日，随我修行。”
“嗯。”
莫知枝跳下来，拉了拉陆海生的一角，
“我们，先，吃饭。”
“肚子，饿了。”
“好。”
......
深夜，莫知枝躺在床上，失眠中。
说出来了，
喜欢，什么的。
“唔......”
好害羞，但是，好开心。
“哈哈，你可别想说，这样就满足了?”
突然，一道略显阴冷，语带嘲讽的声音在莫知枝的脑内传来，
“谁?”
莫知枝立刻站起身警觉起来，手里握着陆海生重新给她的一枚玉佩，
“呵，你再好好听听，我是谁?”
莫知枝将目光转向了挂在她床边的，天命剑，
“...是你?”
“正确。”
一道身形从剑中跃出，
那道身形周围缠绕着丝丝的金光，最终编制成了近乎与莫知枝一模一样的体态，唯一的区别是那额上的角，和嘴里的长牙。
她带着那布满了嘲讽意味的笑容，缓缓走到了莫知枝面前，
“从没感受过温暖的你，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下现在握在手中的那点东西。”
“你不允许谁能比你，拥有更多。”
“你比你想象的更聪明，也更自私，莫知枝。”
“唔...”
莫知枝想起了去见阿碧的那一天，已经被她忘记了的情绪。
看见了陆海生对着阿碧开心地大笑，是她没见过的样子，
看见了陆海生将阿碧抱在怀里揉揉捏捏，是她没体会过的待遇，
她好想，好想，
取而代之。
“...你是谁?”
“我是你，但你不是我，所以你是莫知枝。”
面前的女孩笑了起来，尽管有这一样的脸庞，但她的笑容却显得冰冷而无一丝笑意，
“至于我，你可以叫我，太虚鸟。”
“你，为什么，会有，他，的，力量?”
莫知枝可不会忘记，那一天将她从死亡的深渊里拉出来的金色的手，
“阿拉，他没有告诉你吗？”
太虚鸟依旧笑着，
“你不如仔细回想，这把剑，原来可是有鞘?以及，神魂被一分为二的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
“我，会，变得，很强。然后，保护好，他。”
“所以，你应该信任我，我会帮助你。”
“他选择了我，而我会告诉他，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是，我们。”
“呵，对，是我们。”
那一天，莫知枝对自己许下了愿望。
那一天，太虚鸟对自己许下了承诺。
“还，还有，一，件事。”
“说。”
“你...为，什么，不，结巴?”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