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卡特丽娜裹紧了身上的术士短袍，有些发抖地往里缩了缩。格罗姆也眯了眯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主城。
明明刚刚入秋，可他分明看到雷格勒的环境……城墙上盖着白色的积雪，一副寒冬的模样。
奇异的是，那些积雪没有受到黑魔素的影响。
布莱特翻身下车，给马找了个位置绑好，将净化提灯挂在它身上。
他打开自己的手提箱，摸出一条灰白方格的围巾，对着卡特丽娜招了招手。
待卡特丽娜靠近后，他麻利地在她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
赛琳娜身躯较小，先前还躲在卡特丽娜的衣服下面，这回见有了更暖和的地方待，它又飞快地钻进卡特丽娜的围巾里面，然后冒出两只毛茸茸的猫耳，贴在卡特丽娜的脸上。
“噗。”克洛姆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布莱特一看就没有给女孩子披衣服戴围巾的经验，他缠围巾的手法属实是让人不敢恭维。
卡特丽娜仍他摆布，注意力却没有在布莱特打的蝴蝶结上面。
“这是布莱特先生的围巾吗？”她把脸埋在围巾里面。
“临走前纽伦斯送的。”布莱特浅浅地呼气道。
他其实不需要这些，他又不怕冷，不过纽伦斯还是像个老妈子一样，好说歹说送他了一条围巾。
给卡特丽娜戴上围巾之后，布莱特才开始观察不远处的主城。
“前辈，我没有吗？”克洛姆凑到布莱特身边，语气有些讨好。
布莱特只是睨了他一眼：“如果你在安东尼奥手下干事的话，我相信他一定让你做过耐寒训练。”
克洛姆撇撇嘴，向后退了一大步。
还真让他说对了，安东尼奥一到冬天就让他们光着上身绕城跑，还美其名曰燃烧的力量。克洛姆悄悄吐了吐舌头。
他反正经常偷懒来着。
布莱特也没有再管克洛姆，他的直接观察看不穿雷格勒的魔素情况。
那座主城光站在外面看，再正常不过了，只是以它为中心分布的区域可并不乐观。
如果直接放光元素蝴蝶进去，会不会引起里面的注意……布莱特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对策。
他把目光放在克洛姆身上。
“不，前辈，就算你这么看着我，这座城我也没法进去啦。”
“你不是潜行高手吗？”
“前辈，你别说你没看出来里面的情况，”克洛姆伸手指向城门，黑黢黢的城门看不清尽头，可里面隐约还有几对发光的白点向外窥伺，“连我都觉得这里有问题了，我进去会被吃掉的吧，绝对会被吃掉的吧！”
“啧。”布莱特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
克洛姆装作没有看见布莱特的反应。
“那个，可以让洛特亚……”卡特丽娜还在坚持推销她的洛特亚。
“那只大龙？你可别开玩笑了，卡特丽娜。”
“不是，它是只小鸟。”卡特丽娜摇了摇头，摸出了她的契约物。
“你现在可以召唤出来吗？”布莱特无视了克洛姆的垃圾发言，直接询问卡特丽娜。
“嗯，虽然它有些虚弱……”卡特丽娜戳了戳契约物，然后伸了一只手给布莱特，意思是让他给自己解开一只手铐。
布莱特和她的默契莫名其妙地被培养起来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卡特丽娜的提醒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顺手解开了卡特丽娜的手铐。
卡特丽娜对着契约物注入了些许黑魔素。
一只骨架小鸟从里面钻了出来，一见到洛特亚，赛琳娜的叫声就开始发尖。
“赛琳娜，别吵，别吵！”卡特丽娜把赛琳娜的脑袋按回围巾里。
洛特亚也嘴贱，飞出来那瞬间还有些虚弱，看到赛琳娜之后，它也开始往卡特丽娜的围巾处凑，然后疯狂地啄着赛琳娜的脑袋。
克洛姆有些目瞪口呆，直到布莱特伸手抓住了那只小鸟。
虽然是只剩骨架的亡灵小鸟，不过它的姿态依旧灵动可爱，被布莱特像一个团子一样揉在手里。
“好了，下指令吧。”布莱特倒是不管洛特亚的具体样貌，他对卡特丽娜说。
卡特丽娜点点头，对着布莱特手中的亡灵小鸟念了几句听不懂的法咒。
布莱特松开了手，让洛特亚飞出了掌心。
三人目送那只小黑点飞往主城内部，然后消失不见。
“等会那小不点会飞出来告诉我们侦查结果？”克洛姆手搭凉棚看了一会，确定看不见洛特亚的影子。
“不是，影像可以直接同步。”卡特丽娜没带手铐的那只手在空中挥了挥，一个正方形的虚空屏幕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克洛姆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布莱特也有些震撼。
“这是，魔法？我从来没见过，前辈呢？”克洛姆看着屏幕上似乎是实时同步洛特亚视角的画面，他有些发毛。
布莱特也摇了摇头。
这种魔法和提取记忆影像的术式回路又不太一样，实时同步……不知道术士协会的那群老学究会不会这种术式。
“那这是黑魔法？”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克洛姆看了看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的卡特丽娜。
“不是噢，原本是老师教我的方法，用的是白魔素，”卡特丽娜浅笑道，笑容却有些落寞，“只是我不能使用白魔素之后，自己又调整了一下术式回路，将这种方法的术式基底变成黑魔素驱动了。”
亚瑟夫，又是亚瑟夫。
该说不愧是诺亚之塔的主人吗？
他教给卡特丽娜的东西基本上都能甩术士协会的人几大条街了，卡特丽娜自己也争气，居然能举一反三这么多次，就算变成了黑魔法师也还能改良术式。
布莱特庆幸现在的卡特丽娜没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虽然她是从对立面跳过来的。
“啊，有具体情况了。”卡特丽娜的声音打断了布莱特和克洛姆的神游，两人凑了上去。
洛特亚的身体似乎还有些虚弱，飞翔的动作也有些颠簸，不过这并不影响画面质量。
它所经过的街道上空寂寂的，爬满了黑色的藤蔓。
半透明的影子跟在半人半兽的黑色怪物身边，在大街上随意行走着，这种情况的生物不止一个。
“半堕兽？”克洛姆皱了皱眉。
为什么会是半堕兽，雷格勒的这种情况，不应该所有人都变成堕兽了吗？
半堕兽的处理要比堕兽复杂一些，因为它们还能感受到痛苦，还能体验人类的情感。
有人控制了雷格勒居民的堕化过程？是在救他们吗？
不对，变成半堕兽可说不上在拯救他们。
“折磨。”克洛姆的声音也不复先前的轻浮，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是的，让人残留着自己的意识，看着自己变成半人半兽的模样，一点点泯灭人性，最后带着绝望堕化成为彻底的怪物。
这是一种折磨。
洛特亚继续向前飞去，它飞过了好几条街，遇到的都是这种半堕兽的样子。
“没有活人了么？”布莱特下意识问出口，却又感觉到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无脑。
在这种全城寂灭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活人。
“最上面的那里，灯还亮着。”卡特丽娜出声道，她也冷静不少，与她声音相称的，是洛特亚抬起的视角。
在主城最中央处，地势微微抬起的一块地方，有一座较为豪华的屋子还亮着灯。
布莱特知道卡特丽娜是什么意思。
先前的街道，随着人们的堕化，一般的灯火都已经不见踪迹了。堕兽虽然渴求白魔素，可他们不喜欢亮光。
主城中央，那座宅邸昏暗的灯光，证明了还有活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