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丽娜把克洛姆拉了上来。
“感觉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她碎碎念道。
“还不是因为前辈把我忘记了,进了村子之后一直没有联系我。”克洛姆摸了摸鼻子,看向布莱特。
布莱特没搭理他,只是甩了甩缰绳,马车再次行驶起来。
“你应该不需要提灯吧。”布莱特突然想起什么,他没回头,开口问道。
“不用呢,前辈要在自己身上挂一个吗?”克洛姆笑眯眯地回答道。
布莱特摇头,没有搭腔下去。
他自己也不需要净化提灯,长期在侵蚀区域里行走,自带白魔素屏障是正常操作。只是和克洛姆相处的时间不长,他不了解具体情况。
“那么,要听听我的报告吗?”克洛姆见布莱特没有回应的意思,耸了耸肩,看向卡特丽娜。
卡特丽娜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克洛姆把自己在村子周围勘察到的情况都交待了一遍,这些布莱特在出发之前都有关注过,没有听到比较重要的信息。
“……有个白发的黑魔法师,在村子里回收什么东西。”
克洛姆敛了敛眼底探寻的光,很自然地把自己想告诉他们的信息传递出去。
“伊尔·阿克莱特?”布莱特开口,只是这回问的是卡特丽娜。
“是。”卡特丽娜点头。
果然……那个人和卡特丽娜是认识的,克洛姆眯了眯眼睛。
“你先前没有详细和我说明。”布莱特接了下去。
“我本来想说下去的,但是情况太紧急了,回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了。”卡特丽娜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那时候的卡特丽娜,在解析完法阵之后就被黑人格占据身体了吧。
布莱特思考片刻,微微侧身看向克洛姆。
克洛姆也回之以无害的眼神。
要不要当着他的面告诉卡特丽娜黑人格的事情呢?
不过如果这家伙想知道的话,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克洛姆。”布莱特正身,直视前方还在移动的道路。
“我在,前辈。”克洛姆见布莱特坐直了身体,他的神经也稍微绷了起来。
“我可以相信你的立场吗?”
“我的立场?你是指雷亚枢机?还是骑士团?还是教会上层?”他的语气带着笑,好像没有把布莱特的话放在心上。
布莱特没说话,他在等克洛姆的答复。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抱着布莱特挎包从里面拿饼干的卡特丽娜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雷亚枢机给的权限更大一点。”良久,克洛姆才像示弱一般回应到。
“行,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布莱特将缰绳在手掌上绕了一圈。
“等等等等,前辈,你这么相信雷亚枢机吗?”布莱特可以听到克洛姆在身后挥手的动作,“我一表明雷亚枢机是我的直属上司,你都不带犹豫了。”
“嗯。”布莱特没有多言,只是浅浅地回了一个字。
克洛姆也只好闭上了嘴,有些心悸地听着布莱特讲述卡特丽娜黑人格的情况。
咬着饼干的卡特丽娜停下了手,她的目光变得呆滞,甚至忘记咽下嘴里的东西。
“我讲完了。”布莱特把先前黑人格告诉他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和两人讲述清楚。
末了,还有些警告似地看了克洛姆一眼。
克洛姆别开了眼睛。
“我没有任何印象……”卡特丽娜许久才咽下饼干,小声说道。
“她说她是受黑魔素影响的,你的二十六岁人格。”
“卡特丽娜二十六岁原来是那么恶劣的性格吗?”克洛姆开玩笑道。
“不不……且不提性格,我觉得她说的不是真的……”卡特丽娜轻轻摇头,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
她的目光落在赛琳娜身上。
“如果是以现在的我的记忆,我是绝对做不出在分割黑白魔素的同时,也分割自己的黑白人格的举动的。”她盯着布莱特的背影,缓慢地说着。
她看到布莱特的背影有些僵硬。
“黑人格是受黑魔素影响诞生的精神不正常的人格,二十六岁的我肯定很清楚。
从赛莉丝的故事看来,只要被黑魔素影响,就算是只能使用白魔法,黑人格的我也未必会和白人格的我处于同一立场。”
卡特丽娜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却异常地坚定。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即使是有一丝威胁到他人的可能性,我也会将它扼杀。”
克洛姆不知道怎么形容她那时的眼神。
带着一丝脆弱,却又无比镇定——不像一个十六岁女孩应该有的眼神,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卡特丽娜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她还在装模作样。
“我知道了。”没有回头的布莱特看不见卡特丽娜的眼神,他只是思考片刻,才回答了她。
“但我们不能排除你之后的观念会改变的可能性呀。”克洛姆顺手摸到她手里装饼干的袋子里,抓了两块饼干,却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赛琳娜抓了一下,他哎呦一声松开了手。
“这……”卡特丽娜有些迟疑。
“反正,至少不要信她。”她摇摇头,补充道。
“我们先去关掉法阵,等取回记忆之后,就知道了,”布莱特答复道,“我们还有个赌约,不是吗?”
卡特丽娜的脸上勾起了浅浅的笑。
“不过,如果打开法阵,会发生什么呢?”克洛姆装作不经意间提起此事,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卡特丽娜的反应。
对了,除了自己,没有人看过卡特丽娜失忆前发出的那段印象……
如果卡特丽娜现在没有失忆的话,按照她的原计划,她打算对那些法阵做什么?
克洛姆见布莱特动静,他假装询问卡特丽娜的样子,转向卡特丽娜。
“我记不得……就是如果,如果先前在我的学生那里关掉的法阵是我的试验品的话,那接下来的我布下的所有法阵,应当都是净化法阵。”提到她的学生,她的表情沉了下去,随后她又摇头。
“没有那么简单,我总记得,我在和衔尾蛇的那两个人离开之后,与他们合作做了什么。”
她敲着头,露出苦恼的表情。
“记不住。”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克洛姆若有所思。
“衔尾蛇,能详细讲讲吗?”布莱特的声音打断了卡特丽娜的缄默,“如果还记得一点的话。”
“没有了,我剩下的记忆只有和他们离开时,见那孩子的最后一面。”
那孩子指的是她的学生。
果然还是得先去往雷格勒,且不论卡特丽娜的法阵,那里也是黑魔素侵蚀最严重的地方。
那就是格洛丽的最后一站了。
想到这里,布莱特抖了抖缰绳,道路在他的眼中向前延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