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潭千树摸着茶杯,看着端坐在床边,凤冠霞帔的女子,红装着身,盖头还没掀开。

那女子忽然开口,声音如若屋檐下的铁马响铃。

“把酒端过来,交杯之后掀盖头。”

潭千树喝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他们不是在做做样子假成婚,为了引魔君出来吗?

2

她叫秦如雨,是潭千树从小到大,是师父口中的“别人宗门的弟子”。

两个宗门已是江湖翘楚,正等待着十年一次的交锋,哪方代表出战的人赢了,所在宗门便是天下第一。

原本,他们时隔三年的见面,大概会在那个时候。

而魔君此时破除封印逃出,天下恐生灵涂炭。

经过商议,宗门大比推迟一年。

江湖各门派联合要捉拿魔君重新封印,可这妖女行踪不定,每次都只能被动地解救一方百姓。

焦灼之时,忽然有人从前人的典籍中找出了魔君的嗜好。

她喜欢吸食每一对洞房花烛的新婚夫妇的血液,助她的邪功。

越是郎才女貌,越是受到她的垂涎。

于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潭千树和秦如雨作为目前江湖翘楚,自是甘愿出演这一幕好戏。

江湖传开消息,多年对立的两大宗门竟然要联姻。

一时间让人搞不懂除魔是真,还是结盟是真。

3

“你给我站住,我不打你!剑法练不成,打你奶奶个腿的魔君,宗门大比也得给我丢人!”

潭千树的师父从旁边的柴火堆里面,挑了一根手腕粗的木头。

一身麻布衣服,蓬头垢面,胡茬如刺猬,活像个要饭的。

但是浑身那股子江湖气,加上手上拿着棍子,更像丐帮的。

“师父,那剑法冲第十层失败了可能是天赋原因,总不能怪我啊!”

“狗屁!你还有脸说!”

师父将棍子在地上猛地磕了一下,荡起一圈灰土。

“别人一辈子可能都冲不到四层,你十天突破九层,跟我说天赋问题?”

他眯着眼睛,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气得嘴巴拧着,像是叼了一只刺猬。

怒意横生,可是又出奇地渐渐平息。

“三年失败了几十次,你是剑心动摇了吧。”

师父声音缓和下来,攥了攥手里的棍子,又扔到一旁,席地而坐,古铜色满是老茧的手拍了拍旁边。

潭千树这才从房檐上下来,试探地走到师父旁边,确认已经没了那股子怒气之后,才缓缓坐下。

“怎么,因为假联姻的事情,心乱了?宗门里面我收了那么多漂亮女弟子,你还这幅没出息样?”

“倒也不是。“

潭千树挠挠头。

“师父,我就是忽然不知道,什么是江湖了。”

师父没应,他便接着说。

“小时候,我觉得江湖就是路见不平,比如在村子里当大侠,当时还被山贼打过一巴掌,对了,秦如雨当时还嘲笑我来着在村子里当时就逞英雄救秦如雨来着,但是被一巴掌打在地上,就是花酒青楼,谁不服就揍谁,可是现在,我每天都在宗门里,虽然武功很强,但是都是有目的性地去做事,我可以去除魔君,可以参加宗门大比,可是然后呢,然后就等下一个十年,教导一个弟子,去做和我一样的事情吗?”

师父抬头,瞥了一眼潭千树。

半晌。

“你是该出去走走了。”

次日,师父给了潭千树两样东西。

一封给执剑宗宗主,就是给秦如雨师父的信。

一块圆形玉佩,不经雕琢,倒是光滑无暇,格外透亮。

师父说,玉佩是神器,里面存了几个故人的神识,可以指引潭千树知道什么是江湖。

潭千树带着这两样东西去了执剑宗。

4

执剑宗在东边,刚好和潭千树所在的掌剑宗遥河相望。

二宗常年对立,不论是招收子弟还是商业贸易,导致潭千树看着宗门一阵莫名反感。

潭千树到执剑宗的时候,被人拦在门外,那人一身嫣红色短打,高吊马尾,眉目间英气如同山峦间的秀美层云,点缀成美景却不突兀,

“秦如雨?”

潭千树不假思索,叫出她的名字,傻乐了一下。

只是嘴角笑容刚起,眼前细软剑刃便至,潭千树侧身躲过,手持剑鞘切磋了一炷香时间。

每次身形交错,淡淡的香味就会冲到他鼻间。

他忽然觉得,执剑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

二人打了个平手,秦如雨持剑侧立,目光鄙夷,口气略带讽刺:“你剑法三年都没上去第十层?”

潭千树摸摸鼻子。

“你不也没上去第十层?”

5

执剑宗宗主是个风韵的女子,拜访她时,她正赏梨花品清茶。

潭千树把信件交给她,同时被她抬眼打量几分,。

虽然眼角隐隐鱼尾,但是身姿高挑,浑身上下散着剑客的锐气,只不过好像被岁月遮掩了大半。

她没问别的什么,只是说事情她会准备好,随后询问了师父的一些身体状况。

“秦如雨在闭关。”

她突然开口,搞得潭千树莫名其妙。

回到房间后,潭千树心里躁躁的,想起来师父给的那个玉佩,看起来和寻常打磨废掉的玉石边角料别无二致,但是依然耐不住潭千树对它的好奇。

他也很渴望知道,江湖到底是什么,下一步该做去哪,该做什么。

闭上眼睛,潭千树手指摩挲玉佩。

他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6

“如果新婚夜,她让你喝交杯酒,一定不要喝!喝完你就倒!”

这是潭千树睁开眼时,眼前江湖打扮模样的白衣中年人说的第一句话。

看不清他的脸,也分不清白色的悲凉之感是源自眼前人,还是周围的朦胧。

“喝交杯酒?我们是假成婚,那东西就是个摆设。”

潭千树摆摆手,一脸鄙夷。

“信不信,自然由你。”

二人沉默,潭千树抱着胳膊觉得更冷了,想出去,又不知道怎么出去,索性开口:“好好好,那我不喝,然后呢?”

“然后用剑逼着她的脖颈,等魔君来,以她为利诱合作,最后杀了魔君,问鼎江湖,掌剑宗也是天下第一。”

果真,那江湖人面向潭千树,忽然挥动右手,袖口震出响声,手中无剑又似有剑。

“???”

潭千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他倒是理解,这人是给自己提示走这条路线,走向个人和宗门的巅峰。

不过……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亏你还算是江湖人。”

那人不语。

潭千树索性不诋毁他人格,直接开始询问逻辑漏洞。

“她没事,干嘛弄昏我?”

“大概是想把我上面那句话的主角,换成她呗。”

“秦如雨没长手,不会反抗?”

“反正她不会。”

没一句话是咬定的,那人眉间挤弄,眼神飘忽,活像个算命的。

潭千树懒得和这种人废话,喝道:“你是江湖上哪个阿猫阿狗的神识,我一定要出去当面埋汰埋汰你。”

“你也是师父的弟子?”

见那人微微回首却不语,潭千树又探头问。

“嗯……这倒是。”

“那你现在是干什么的?”

“剑客啊!”

他摊摊手,示意看他的打扮。

“你剑呢?”

“啊……站在江湖顶端久了……忘带了。”

潭千树猛地要骂他两句,忽然睁开眼。

眼前是漆黑的夜,夜空皎洁,通过窗棂洒入一床银辉,盖在他的身上,清凉又舒服。

他摩挲着手中玉佩,想着这破东西真的能指引他吗?

师父是不是糊弄他呢?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