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可以顺便多做一点,水也可以帮着倒,但这些可不都是白干的。

秋榆想好好待在家里,有时间去找临时的工作赚点钱养家……首先就得从她家回去。

口袋里那点钱是不够坐车的,和秋卿姐救助也没有希望,杨暖玉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自己能不能回去,其实就看她心情而已……

所以秋榆想着稍微讨好她一点——起码不至于闹得太僵,她不高兴,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纸巾!”暖玉嘴角的水都快要风干了,眼神里的温柔失去了,渐变得狠重起来。

“哦。”秋榆对她的气闷视而不见,抽出纸巾,一面往她嘴边伸,一面说,“我家里有事……”

得,懂了!

暖玉柔善的脸变得阴沉沉的,从他手里抢过纸巾,往嘴上抹了两下:“你生病了我大晚上不睡觉陪你去医院,现在我病了,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秋榆低了低头,怯弱的心里泛起点点愧疚,很快便如石沉大海般无影无踪了。

他觉得两人间并不值得讨论谁对谁错……秋卿姐为了给秋姨治病,借了她们的钱,这是一切的开端。

而对方本来就不是善茬,他们是一堆爬行在阴暗中的蛆虫,做事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获利最多。

秋卿姐还在上学,治病的时候钱花得精光,根本没有收入,很难拿得出这笔钱,半个月后,要么卖房,要么卖身…似乎最后注定要有一个人来承受这些黑暗面……好像一切都是必然的。

秋榆有点庆幸,那天遇见板西的自己。

秋榆不想和暖玉发生口角,眼光流转,最后定格在她办公桌的一面相框上:脸型方正的高大的男子,穿着严肃的西装,两条浓重的眉毛下是炯炯有神的双眼,面露微笑地看着镜头,左手抱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

那男人看起来很正派,慈祥的目光有了年龄的加持更显和蔼可亲,同杨暖玉几乎是一脉相承的……就是男人多了点看破红尘的味道,应该是杨暖玉她爸。

“那个是你爸吗?”

暖玉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怨恨的眼神低落下来,跟他挑理的热情忽然熄灭了:“我爸,杨午正,一个单身了快二十年的老光棍。”

“哦。”秋榆淡淡地应着。

像他们这样家大势大的人没有老婆,那也绝对算不上光棍,家里虽然没有正妻,但外头的小三说不定轮一个月都不带重复的。

“很神奇吧,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做了快二十年的单身汉。”暖玉眼底浮上满满的落寞,微笑着摇头。

“那你不会有很多小娘吗?”

“没有,他头上长过一片青青草原,之后就没再找情人了。”暖玉说着,目光重新移回秋榆身上。

秋榆眼睛亮了亮,好奇心被点起来。可暖玉这时候不说话了。

……

“所以,那个出轨的人,是你妈妈?”秋榆忍不住问。

“我两岁多那年,老爹被敌对的帮派偷袭,住了院。”暖玉说着,哼出两道冷气,嘴角泛起意义不明的笑,“我那年就两岁多点,她以为我记不住事儿 ,就和一个男人在他隔壁病房里搞了起来…当时我就在旁边……”

秋榆听得目瞪口呆…

还是你们会玩!

“然后,你爸……杨叔叔就撞见?”同为男性的秋榆,此时也不由得对他升起极深的同情。

“差不多……”暖玉嘴角意义不明的笑容加深了,“我趁她们不注意跑到隔壁的病房……”

然后把你爸拉了过去?!

后边的话暖玉没接下去,秋榆在脑海里自动补出来。

“然后你……”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暖玉猜出他心里想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女儿变相替自己抓了奸?

这有点刺激啊。

那后来她妈妈怎么样了呢?

秋榆没再问,不过想也知道——多半是葬身鱼腹,死无全尸之类的……

“所以,小榆你懂了吗?”暖玉吸吸塞住的鼻子,喉咙因为说话太多,有些干痛。

秋榆点头,诚恳地回答:“懂了。”不管她问什么,说懂就对了!

白皙的腿从被窝里支起来,暖玉跪在床上,手搭在秋榆肩膀上,嘴边的柔善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严刻的抿唇。

秋榆耳边听到对方的正颜厉色的警告:“那个女人后来被剁巴成酱了,亲戚朋友也都被卖度地当奴隶,所以!小榆要是敢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的话……”

“知道了。”秋榆低着头,躲避她警告的目光。

看来同情什么的都是没必要的……

秋榆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可笑。不论这些人身上有多少让人怜悯的往事,笑容有多平易近人,都只不过是变色龙的伪装,疯狂、冷血、视人命如草芥……这才是他们的本色。

“很好!要记得你今天的话…如果忘记了……我会好好提醒你的。”暖玉掐着秋榆的脸说。

她的笑容又重拾,话里的腊月寒冬过去了,言语间又透露着春的暖意,“客厅电视柜下面有感冒灵,麻烦小榆去帮我冲一杯可以吗?”

能说不可以吗?

近在身前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近得秋榆甚至可以看到她微缩的虹膜,春水般的温柔的眸子,透着冰气十足的冬意。

秋榆默不作声,朝她点了头,端起桌上的被吸干了水的粥离开了房间…如释重负……秋榆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莫名地想到这个词。

暖玉重新坐好,将失去了些温度的被子重新盖回身上,本该平滑的被子撑起两团引人遐想的弧度。

走出房间的背影有些僵直,走路的姿势很直,心不在焉地,还撞到了客厅的沙发腿上……

看来刚才的话效果出奇地好…就是有些委屈过世的老爹了。

暖玉看向办公桌上的照片,心中的窃喜蒙上一层薄薄的阴云。

做妈当着女儿的面和别的男人偷情是真的,她叫自已爸爸来捉的包也是真的…但女人并没有死。

终究是个做卧底,就算再也回不去当差,就算做了道上的龙头,也始终融合不到黑道里。

面对面地抓住老婆偷人,竟然只是把她们赶到了别的地方…甚至连那个奸夫也没有杀掉,还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倾心尽力地照顾。

暖玉不知道该夸他大度,还是骂他是活该天生要吃野菜,要像个女人一样守活寡。

暖玉不知道他是怎么忘记的,但她一直都记得!

那个女人就当着自己的面,亲昵地卧在别的人怀里,喊别人“亲亲宝贝~”…而对她尽心尽力的老公,就受着伤住在隔壁……

恶心!

暖玉做不到像他那样大度,她也绝对不会像他一样当个心甘情愿戴绿帽子的冤大头!

虽然自己活不到两年了…但只要她还有一天能动,谁要是敢染指她占了的人……别想着她会效仿那个当爹的大度,不煎了对方的皮,才不肯罢休!

至于秋榆……

暖玉愿意把自己的遗产给他,前提是他安心地陪着自己过完最后的日子…如果敢有歪心思——她不介意把人带到地狱里去,好好教他写“忠情”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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