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肯定的。
在看过邀请函以后,她随手就将邀请函丢给了挽歌儿。
“波南人的邀请?我当然会去的。不过,不要指望我会对那些波南人有什么好脸色。”
蕾蒂亚夫人整了整自己的领口。
她始终是以容克的身份为荣耀的。
看了看身旁依旧还睡着的路易,蕾蒂亚夫人的脸色又渐渐的转变为一种柔和。
不太想吵醒路易,她让挽歌儿小心一点把今天的报纸送过来。
随手翻开第一叠报纸。
《劳动真理报》,主编,伊万诺维奇·布哈琳。
封面的文章,印着显眼的油墨大字。
粗糙的印刷质量证明这报纸并不是正规报社出品的,但是毫无疑问的,这份报纸传播一定很广泛。
这让蕾蒂亚夫人有些恼怒,狠狠的将那叠报纸甩在地上。
“不是说不要再送这种东西了吗!到底是谁在印刷这些报纸!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些歪理邪说出现在我的面前!”
挽歌儿也有些惶恐,然而最让挽歌儿不安的是——她也不知道报纸是哪里来的。
所有的报纸都是经由女仆从庄园外带进来,再由她交给蕾蒂亚夫人的。
换句话说,这期间,某位女仆将这份报纸混进了早报当中。
“那群该死的……”蕾蒂亚夫人狠狠的咒骂着,带着某种怒气,坐在了梳妆台前,由着挽歌儿摆弄她的头发,为她添加新的妆容。
“我不管外面是什么样子。”她对挽歌儿吩咐着:“至少在这座庄园里,我不想看到这样的歪理邪说!”
挽歌儿只能点点头,答应着。
——其实,她也偷偷看过一些这样的报纸,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里面的观点深以为然,不知道蕾蒂亚夫人为什么如此讨厌这些报纸。
清晨的怒气吵醒了路易,听到他醒来的声音和那些细碎的动作,蕾蒂亚夫人立刻按耐住刚刚的暴怒,转而扑在床边,看着路易睡着时的蠢脸。
看起来就像是呼呼大睡的熊,非常的有趣。
“你终于醒了,今天也是很美好的一天。”蕾蒂亚夫人吻了吻路易的额头:“所以呢,今天,你考虑好了吗?”
路易足足过了几分钟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然后是第一时间摇头:“当然不,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没关系,血族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我们恭请月之母的降临。”
她这样说着:“快起来吧,挽歌儿,好好的伺候,好好的服务。今天傍晚我们要去参加艾德蒙多维奇家的宴会。”
路易说:“艾德蒙多维奇?谁啊?另一个血族?”
“血族?不,当然不是。”蕾蒂亚夫人说:“是格但斯克的市长,一个令人作呕的波南人。”
路易只能自嘲似的笑笑。
蕾蒂亚夫人,似乎非常非常的讨厌这些人。
准确地讲,是除了和她同族的人以外,她讨厌几乎所有人。
在蕾蒂亚夫人的眼睛里,除了同样身为血族以外,只有普鲁士人被她重视,除此以外,就连一个送报纸的波南人都不准踏入庄园一步。
他起身,看向挽歌儿。
挽歌儿不情不愿的凑过来,开始帮路易打理头发与衣着。
“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她这样嘟囔着:“如果不是主人的命令,我可不会像是这样照顾你。”
路易说:“那我只能谢谢你了。”
挽歌儿轻哼了一声,将路易的头扳过来,开始给他整理头发。
末了,还隔空做了个拧脖子的动作,看来是真的很想把路易的脖子扭下来。
当她走的时候,路易透过镜子里的反光,注意到挽歌儿藏起了一份报纸。
不过,忙于整理自己礼帽的蕾蒂亚夫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已经打理好了那件白色席地的长裙,并问路易:“倘若要参加宴会,这样子会不会好些?”
“当然,毕竟你有那么合适的身材,无论是打扮成什么样子都是最合适的。”路易说:“不介意的话,我先去吃早餐了。”
“当然。”蕾蒂亚夫人又开始为嘴唇上选择合适的唇彩了。
看路易要走,她补充了一句:“还有,告诉挽歌儿,今天我不想喝酒,让她给我换成一杯牛奶。”
……
……
“你亲爱的主人委托我转告你,她今天早上不想喝酒,为她换成一杯牛奶。”
路易完美的转达了这句话。
挽歌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路易说:“我刚刚看到了。”
挽歌儿还是哼着,不想理他。
路易说:“你把一卷报纸藏在袖子里了。”
挽歌儿忽然转身,直勾勾的看着路易,眼睛里,少见的有些惊慌。但很快的,她就拧过脸去。
“我可没有。”
赭石色的短发轻扬,只留给路易一张不屑的侧脸。
路易失笑,干脆踏出一步,忽然抓向挽歌儿的胳膊。
她反应很快,转身,侧踢,踢向路易的下巴。
不过路易的手上已经升腾起强烈的血焰,化作绳索拴住了挽歌儿的脚踝,将她的脚掌牢牢的掌控在手心里。
借着挽歌儿重心不稳的那个瞬间,路易抽出了她袖口里的东西。
《火星报》
首页的头条文章,用加粗的劣质油墨印刷着。
“《我们为何要团结工人、农奴、与女仆。》列芙·达维多维奇·托莉娜。”
大略扫了一眼,路易大受震撼。
不是因为没看懂,而是因为他看懂了。
正是因为看懂了才会大受震撼。
“你居然……”路易深吸了一口气:“难怪你要偷偷的看。我想蕾蒂亚夫人肯定还不知道吧!”
挽歌儿羞红着脸,拼命的挣扎着:“还给我!”
“好,好。”路易随手把报纸交还给她,并表示:“千万别被蕾蒂亚夫人看到。”
“混蛋!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把脚还给我!!”
路易这才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松开血焰形成的绳索,将脚掌归还给挽歌儿。
她愤愤的剐了路易一眼:“还有我的鞋!”
“好,当然。”路易顺带着将地上的那只玛丽珍鞋踢还给了挽歌儿。
她再次剐了路易一眼:“敢告诉主人你就死定了!”
然后匆匆离去。
路易叫住她:“你干什么去?”
她说:“我去准备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