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对着镜子剪下最后一刀,镜子里面的女生刚才及腰的长发已经变成了刚到耳朵的短发,亚麻色头发的发梢处因为经过多次修剪所以变得有些凌乱细碎。虽然很困难,但是桐生还是凭借着记忆把自己的发型变回了男生时期的样子。
伊芙飘到她背后,聚拢星星在手中形成一把剪刀,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散落一地的亚麻色头发和站在镜子面前的桐生。
“哇哦,其实桐生可以让伊芙帮忙剪的,桐生在生伊芙的气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而且现在再生气也没有用了,不如多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话说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在镜子里面完全映不出影子?你是幽灵吗?还是什么未知的精神体?”
“不对,完全不对!”伊芙生气地在空中跺着空气,努力地摇了摇头,否定了桐生认为她是幽灵的观点。
“虽然在镜子里看不见伊芙,但是伊芙可不是幽灵。你看,伊芙还是可以碰到桐生的是吧?”
伊芙凑近桐生的耳边,恶作剧似的轻轻吹一口气,桐生缩了缩脖子。然后伊芙趁着桐生缩脖子的间隙将手偷偷地贴向她的后颈。
“好,好冷!这就是幽灵的手吧?”
“嘛,毕竟‘代理人’还是和人类之间存在一定的差距的嘛。体温什么的确实有点不一样啦。”
什么“代理人”,什么“人类”,桐生现在不想听这些奇奇怪怪的名词搭配,她只想知道现在这身打扮是否会被雅人一眼认出来是女生。
桐生放下剪刀,将头顶上的发屑拍下来,然后又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发型和容貌是否与男生时期的自己相匹配:
头发随意地向下生长着,虽然有些凌乱,几乎遮住了眼睛,但是也还过得去,这的确是男生时期的缺少社交沉迷于游戏的桐生不错。
但当桐生将头发撩起来时,镜子里面映出的依然是一位面容精致,略显柔弱的女生,以及……只要桐生伊织稍微运动就十分明显的青春期少女的身体曲线。
先试着穿上校服吧,繁重的布料应该可以把一些明显的身体曲线给遮盖住。只要日常穿着衬衫打好领带再穿上外套,肯定看不出来。
桐生想起了挂在房间门上的那件黑色的校服外套,正装款式,左边印着校徽。
嗯,很好,如果日常穿着那件黑色外套的话,那么体育课呢?我该如何接着体育课上穿的那件轻薄的运动衣?不对,就算有体育课我也只是对着墙壁练习传球,这个时候我只需要躲在角落就好了,这样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桐生第一次发现原来体育课找不到搭档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桐生将地板上的亚麻色头发全部打扫起来丢进马桶里,在检查了万无一失之后她按下了冲水键,看着头发被水流卷入漩涡然后消失在下水道里。
在一切都做完之后,她看向飘浮在空中的伊芙:
“你呢?你出去之后怎么把你这么大一个人给藏起来,不被雅人那家伙看见。”
“伊芙会用魔法让雅人直接将我无视。”
雅……人?这家伙也直呼泷泽雅人的名字?还是说她在模仿我的语气,总觉得有点讨厌。
但是话说我都忽略她会使用魔法的事实了,既然这家伙会使用魔法,那为什么不早说她会用魔法改变别人的认知?因为这样的话,我的头发不就不用剪了吗?
“那你就不能直接让雅人无视我?然后让我安全出去?或者让他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男生时期的桐生伊织?”
“很可惜,这样是行不通的,因为伊芙对人类的想象力的干预有限。”伊芙伸出双手,置于胸前比了个大大的“X”,给予了桐生以否定的回答。
伊芙歪着脑袋,正在从脑海中搜罗出相关的所有内容,并将其拼凑在一起,组成合适的句子给予桐生以满意的回复。
“怎么解释好呢?伊芙是介于魔法和现实之间的存在,光线在伊芙身上并不会成影。”
“光线不成影我怎么看得见你?”
“伊芙之所以能被桐生看见是因为想象力啦,如果泷泽他们看得见伊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哦。”
“……这就是幽灵啊!”
“都说了!不是幽灵啦!伊芙是可以被碰到的啊!”伊芙气鼓鼓地飘到桐生面前,用手狠狠捏了一下桐生的脸颊。
“呜啊!好痛。”
“就是说,伊芙身上带着的魔力会被人类捕获到,然后经过他们大脑的处理,才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个过程是直接跳过眼睛的。”
桐生的目光越过伊芙看向她身后的落地镜子,镜子里并没有伊芙的身影。里面映出的只有桐生一个人,在桐生旁边却映照着时隐时现的星光,那便是伊芙未被隐藏起来的魔力。
桐生好像明白了。
伊芙的确存在,但是却脱胎于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但人类的想象力又可以与这种违背物理法则的东西产生交集,不对,这不还是普遍意义上的幽灵吗?几乎所有的都市传说都这样描述幽灵的好吧?这根本没有说服力啊!
“所以你只用用魔力催眠人脑负责‘想象力’的这个区域,就可以让他们无视你了?”
“Bingo!就是这样!”
伊芙眨了眨眼睛,右手轻轻一挥,带着点点星光并施展了能够短暂屏蔽人类想象力的魔力,在星光飘落解散之后,桐生感受到自己的脸庞上有轻微的电流刺痛感,头发好像也略微触动了一下。
飘浮在桐生眼前的少女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慢慢在她的视野里淡去,就像溶解的水墨画一样。
“伊芙?”桐生向前面的空气伸出手,企图再次触摸到刚才还在眼前的少女,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你闭上眼睛。然后努力想象一下伊芙的样子。”
桐生闭上眼睛竭力说服自己在她眼前有一位穿着短裙水手服且飘浮在空中的少女,她再度睁开眼睛,桐生在隐隐约约中果然看见了伊芙的轮廓。
这就是能被想象力所感知到的东西吗?
桐生揉了揉眼睛,想要接受想象力对视觉的干扰这一事实对于已经接受了“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桐生来说是一种很需要勇气的改变,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说服。
“咚咚咚!”
洗漱间的门又被敲响了,门后传来雅人的声音。
“你是卡在马桶上了吗?你在修水管吗?还是在吃了变大蘑菇卡在厕所了?你是马里奥吗?”门外一连串的“泷泽雅人式”吐槽向桐生袭来,桐生觉得这段吐槽的词汇联想程度颇有比企谷八幡的风格。
“我好了。”桐生拉开了洗漱间的门,和雅人迎面撞上。雅人手臂上挂着灰色毛巾,头发蓬乱,他睡眼惺忪地等在门外,如果桐生再不出来,他可能就要在这里昏睡过去了。
这家伙是边吐槽边睡觉的吗?
桐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拍了拍雅人的肩膀,将他摇醒,然后扯着过度宽松且即将垮下的衣角从雅人身边迅速走过,身后带着一团模糊的虚影,那是处于隐身状态下的伊芙。
“啊?桐生?我都快睡着了。”
雅人晃了晃脑袋,推开洗漱间的门走了进去,雅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回头看了桐生一眼,敏锐的直觉让雅人觉得今天的死党有点奇怪,可他又说不出来桐生到底哪里奇怪。
“也许是我搞错了。”
雅人关上洗漱间的门,刚松开握把,他就发现自己的手中沾着一丝很长的亚麻色的长发,雅人疑惑地将头发捏起来仔细端详着,头发很长,几乎可以到达他的腰间。
“这不是我的头发吧?”雅人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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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现实与魔法之间的阀域
如油画般的色彩组合布满这里的天空和地面,透明的玻璃走廊贯穿这个诡异的空间,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紧闭的仿旧木门,透明的玻璃外面是游窜着各种鱼类的彩色画布。
这里是魔法之海。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仿古木门被推开,一名蓝紫色长发的少女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少女身着风格华丽的哥特式短裙,胸前系着紫色蝴蝶结,在左胸处佩戴着一枚三角形的金属胸章,她的右手正握着半身长的唐式横刀,刀尖触及地面。
她是一名魔法少女。
少女纯白色的及臂手套划过玻璃墙壁,一枚精致的小装置立刻沿着手臂附上她的手掌,装置由某种金属所制,但是材料金属却拥有如液体般的流动特性。
翻滚的金属装置在手心处形成一块标准的小正方体,这时候只有凑近才能发现,这些流动的金属其实是无数个纳米级别的微型机器人,它们通过有序的运动和排列组合形成小正方体。
正方体的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纹理,虽然复杂但遵守着一定的规则,以独特的方式呈现着某种只属于科技的冰冷美感。
在正方体的某一面上,有一个十分显眼的蓝色按钮。
“魔力轨迹分析完成,是否回溯并生成影像?”
少女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手上的正方体瞬间迸发出炽眼的光芒,光芒逐渐将整条走廊笼罩,这些光芒开始慢慢组成可分辨的全息影像。
在这些由神秘正方体形成的影像中,有走廊外的鱼群倒着游动,油画的流动色彩往反方向运动——周围的所有影像都以一种诡异的光景而展现着。
“报告总部,“水仙花”走廊的魔力轨迹分析在正常进行。”
“干得好,帕弥菈(Parmyrra),继续任务。”
“收到。”
帕弥菈松开通讯设备,总部的声音从耳边断开。
她手中握着那枚金属正方体,继续向走廊前面走去。从正方体的纹路里发出的光芒经过空气中无数粒灰尘的折射,形成了可在任何角度观察的全息影像。而在这一切都在倒退的全息影像中,只有帕弥菈在前进。
在回溯的影像当中,走廊尽头的仿古木门再次打开,全息投影中的帕弥菈倒着退回门内,这条走廊的画面又回到了帕弥菈推开大门之前。
装置正在进一步解析魔力轨迹,陌生少女的影像从走廊的另一端倒着跑过来,帕弥菈按下了金属正方体上的按钮,四周的景象瞬间停滞了下来,这里的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在正方体的全息影像投影范围之外,玻璃幕墙外的鱼群和色彩依然在不断变化着,帕弥菈就在既停止又运动的奇异光景中慢慢地靠近那位陌生少女的全息影像:
少女穿着是淡蓝色风格的水手服,没有穿鞋子,取而代之的是纯白色的及膝袜,她的淡粉色头发垂到腰间,手中正握着闪亮的星星发卡——这位少女正是今天早上出现在桐生伊织身边的伊芙。
帕弥菈按下耳边的通讯键:
“确认目标踪迹,目标盗走了收容物0-5,但‘阿尔伯特科学’的魔力踪迹回溯器无法确定目标在‘水仙花’走廊后的行动轨迹。”
在短暂的电流脉冲杂音之后,通讯那头的声音继续传来:
“总部已下达命令排查该走廊沟通的所有出口,此次任务将被定义为‘A级任务’,全程的执行权交给‘阿尔法’特别行动小队。”
“帕弥菈收到。”
“完毕。”
帕弥菈再次按下手中的正方体上的蓝色按钮,纹路的光芒渐渐减弱,然后藏入少女的白色及臂手套里。四周的全息影像瞬间分崩离析,消失在空气中。
帕弥菈收起释放的魔力,她手上的横刀变成向四处逸散的紫色流光,很快就完全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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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桐生可以把头发撩起来嘛,这样多可爱。”
在桐生旁边出现了伊芙的声音,少女的手掌从桐生的背后伸向前面,调皮地按在桐生伊额头上,将过长的刘海往上撩起,桐生也因此在镜子里看见了因害羞而涨红了脸的少女,她甚至不好意思与镜子里的自己四目相对。
可恶,我是什么究极阿宅,连和女孩子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连变成女孩子的自己都不敢直视!
在吐槽之后,桐生突然感觉到心里一阵刺痛。
以后应该会习惯的,一定会的。
在桐生整理好一切之后,她看着那枚被伊芙放在桌子上的闪亮星星发卡,一咬牙,桐生将它塞入了制服的上衣口袋。
客厅里开着电视,日复一日的早间新闻随着熟悉的伴奏准时开始,雅人的妈妈早就已经起来了,她现在正在厨房忙着洗碗。
“你们两个早上好,早餐做好了哦。就在桌子上。”泷泽太太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桐生简单回应之后就和泷泽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然后开始享用象征着一天开始的早餐。
“我开动了 。”
桐生和泷泽双手合十,随后就开始了对火腿肠面包和芝士的“清理”。
桐生注意到,在桌子的对面放着一份只被简单动过的早餐和只喝了一半的咖啡,那是雅人爸爸的那份早餐。看来他又是踩着临近迟到的时间点上班了。
“看来叔叔真的很辛苦啊……”
桐生可以想象到雅人的爸爸急忙出门的狼狈模样:可能他的领带还是松的,头发也是匆匆地往后一梳就完事了,这些刻板印象可不是凭空捏造的,雅人的爸爸几乎每个工作日都这样,刻板印象之所以是刻板印象,那是因为它的确符合既定的事实。
“毕竟成年人都会不可避免地变成社畜的,习惯就好。”雅人毫不留情地用可怜的“社畜”一词形容了他的父亲,然后他抿了一口咖啡,又插起一截火腿肠塞进嘴里。
桐生的身边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动,桐生注意到放在自己盘子里的芝士三明治居然一截接着一截地消失了,在三明治完全“刷新”消失后,桐生听见她的耳边传来伊芙满足饱嗝声:
“芝士面包好好吃……”
喂,你这家伙……
桐生在心里白了靠在她身上的伊芙一眼,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那杯温牛奶一饮而尽,接着她背起挎包,这时的雅人也正好将盘子上的早餐一扫而光。
“好了,已经九点了,该出发了。”
“路上小心哦!”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