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好像回到了穿书前的那些个下午。没有责任,也没有压力,一杯咖啡一本书,就可以消磨过整个夏天。
睡得真香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她刚想伸个懒腰,却发现手脚动弹不得。低头一看,身上黑白相间的拘束衣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怎么回事?
她用力得摆动身子想挣脱,结果七扭八扭什么用都没,远远望去反而像一只展示身段奋力蠕动的白色蛆虫,还带点可爱。
这种程度的拘束衣怎么绑住自己的?打不过艾夏拉,现在连拘束衣也打不过了?
挣脱不行,她不得不先观察起周围环境。
这是个宽敞的房间,用一张张白色布帘分隔出一个个床位。自己的床位靠在窗户边,白色的铁艺床,简单铺了层白色的床单,右手是带窗的墙壁,左手白色布帘。靠立在墙角的还有一台立式空调,不过外壳已经开始发黄。它所依靠的墙面看起来也有些老旧脱皮,不高于窗户的位置还刷了绿色的油漆,漆皮已经碎成小碎块。纱窗外还装有严密的铁网,而外面生长的茂盛的大樟树,葱葱枝叶稍稍探进来几枝绿意,偶尔还能听见起伏的蝉鸣。空气中还可以嗅到柠檬味的清新剂,带有轻微的消毒水的气息。
看起来这是个医院,就不知道正不正规了。
“哎哟,这动静是睡美人醒啦。”隔壁有人透着窗帘发出了笑声。“你可真能睡啊,我都二进宫了你才醒。”
游驹迟疑了下,在思考要不要搭话,最终还是决定问道:“这是哪?你是谁?”
“这是哪?你连这是哪都不知道了?”隔壁的人说话流露出惊疑的语气,搞得游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我是谁?我是你隔壁的床友207号。你好啊,208号的小姐姐。”
“不过你不会是被电傻了吧?也是,你这躺尸就躺了三天,可怜孩子被电得神智不清。都说别跟他们犟,你还真跟他们犟啊,本来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就没事了,跟他们犟什么?”
“那这里是?”游驹仔细揣摩着对方的话,从话语中得知自己竟然睡了三天。
她努力回忆,隐约记得自己从下水道走出来。接下来记忆画面变得非常零散,残破的画面组成六对光翼。在羽翼中,看不清面貌的男人穿着宽大的风衣,他微微侧身,一只手抬手轻按他的帽子。
我……又做了那些事?
她呼吸不自觉加重,思绪开始迅速升温,温暖夏日仿佛置身于冰冷的血色泥潭,泥潭里又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抓着她往下坠落,要坠到看不见底地黑暗世界。
那种坠落感越来越重,她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你怎么了?”隔壁帘子后的人像是感查到了她的不适,出声问道。
这时游驹脖子上黑色的密文开始闪烁光亮,负面情绪像落潮般回退。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又捧了起来,呼吸渐渐平静,只有背后那块的束缚衣被汗水浸润。
没事,没事,我是游驹。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不过那个男人是谁?他没杀我?还把我送到医院来了?
“你没事吧?”隔壁的人再次问道。
“没事,睡久了有点发晕。”游驹回答道,“不过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吗?我……一时想不起来。”
“没事就好,不过这里嘛——呵。”
游驹听到对方语气里讥讽的笑意。
“好像叫青阳铺复健中心吧,管他呢,反正就是渣滓管教渣滓的地方。”
青阳铺复健中心?这不是——
那些心底阴暗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生出就被脖间密文吸走了,对于游驹而言只是细微的情绪变化,她自己都没察觉。
“你也……遭遇了心变?”她小心地问道。她知道复健中心是个什么地方,也知道这个地方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我可没!”对方情绪突然高昂起来,又接着变小声了。“他们都说我有,但我知道我没,虽然顺着他们说能早点出院,但没有的事怎么能说有呢?”
听对面的语气像是个半大的男孩,游驹也不知道如何去接他的话,【心变】是翡兰络缇的权能,她所释放的领域中会极大的挑动普通人的极端欲望,从而制造出来一批追求心理快感的狂徒。
这件事她有愧,更有罪。
不过她得优先搞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穿着拘束衣在这。
“你现在能动吗?”
“动不了,这衣服太紧了。”
看来是跟自己一样。
“那你为什么在这?”她拐着弯问道。
“把人打了。”男孩话语种露出得意的腔调,“三个大人没打过我,还有个老女人鼻子都被我打歪了。他们说我有暴力倾向就把我抓起来。”
“不过放心,平时这里挺热闹的,只是今天好像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巡查,大家都被叫出去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
“切。”对方露出不屑的语气,“我才不要去参加这种场面呢,出门前我又把老女人绊了,让她摔了个狗吃屎。在床上躺一下午不比在太阳下站一下午舒坦?”
游驹心中似乎能勾勒出一个少年的模样了。“那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呢?”她接着问道。
“出去?”少年惊呼道,“你不是才刚被抓回来吗?你真不要命了,他们那个惩戒措施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游驹还没来的及接话,屋内的广播突然传出声音。
“滋滋滋,感谢江楚天院长和梅斯主任,滋滋。”
是个雄厚的男声,听话筒环境应该是在室外,有风刮擦话筒制造出些许杂音。
“哈,坏老头和老女人。”少年笑骂道。
游驹感觉这个声音莫名的熟悉。
好像,好像是成武宣?是的,没错了,他调到秘书处了,他就是那个大人物?
“滋滋滋,在诸位的配合和医生们的悉心照料下,滋滋滋,大家一定能矫正错误行为,再次正确踏上社会,开始新的生活,滋滋滋。”
“说的好听呢?”少年像发疯似地笑了起来。“进来的有几个能出去的呢?208你不是跑出去了吗,不一样还是被抓回来了?哈哈哈,谁都跑不掉的。”
窗外的阳光是和熙的、是温暖的。但游驹能感受到少年话语的冰冷和其中蕴含的深深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