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年轻勇敢的战士们啊，你们的前路必然是曲折的，但是你们手中的剑是锋利的，你们应当勇敢地披荆斩棘……”
“……”
“……”
“在这条路上没有人能确保没有牺牲，但是牺牲是伟大的，不要被宵小蒙蔽，但也不要过分在意宵小。你的牺牲就连这些宵小都保护在内，因此你是伟大的……”
“……”
“……”
“啊，坚强的战士们哪，踏上光明的征途吧！好的，这一篇也读完了。下一篇，「清新小言情」板块。小橙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今晚的流星……”
“够了！这跳得是不是太突兀了？就不能换个方式增加存在感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那大白嗓的棒读响彻其间。都说以动衬静，但如此大声的朗读却没有给房间增添任何的喧闹感，也确实神奇。仔细听，房间里没有风声，没有电磁声，没有衣服摩擦声，甚至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没有。而窗外，则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都要下起暴风雨。那棒读的声音越大，竟是真的衬托出房间里的静谧、诡异……
还有焦躁。
终于，那棒读被充满感情的愤怒的声音给打断了，姚文馨看起来特别暴躁，好像要咬人似的。
许梦容吓得连忙住了嘴。紧接着，姚文馨便面露茫然：
“诶？我刚刚在对谁生气？”
其他女生纷纷道：
“不知道诶。”
“刚刚好像没人说话啊。”
“蛮奇怪的，小馨你忽然就发火了。”
“是我啦！我在这里啦！”许梦容哭笑不得。
她把书放在地上，道：“所以，老师我干脆不参与你们的讨论了好不好？我不说话你们就会忘记我的存在，我说话你们又会觉得我烦。唉……”
“不行。”凯瑟琳态度很坚决。“我们十二个既然被叫做‘同心十二钗’，就一个都不能少。”
凯瑟琳平时常常是一副戏谑的样子，而今天却看起来各位认真。她穿了一身黑衣，乃至金色的头发上也别了一朵白花，宛如出席葬礼一般。
她看着其他女生：“所以，你们都没有主意吗？”
“许老师，对不起。”姚文馨冷静了下来，黯淡地说，“可是，我的心情真的很差。我想大家也都是一样的吧，我们明明只是希望萌萌能够与我们安心地度过校园生活而已，他却要去追求他的什么理想。我原来以为，喜欢的男孩子有崇高的理想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但是，我做不到啊，我终究做不到啊。我宁愿他只是我的心爱的小狗狗，也不希望他顶天立地。如果有什么要发生，为什么不能我来扛呢？”
“是啊。到底是谁规定男生必须挡在女生前面？如果真的有危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巾帼不让须眉。”魏蔚然也说道。
辛悦曦捏紧了小拳头：“嗯……一个真正合格的妻子应该能为夫君排忧解难。”
秋璇撇了撇嘴：“一个个的说得这么崇高，跟某个男人似的。我啊，只要能吸手指就行了，你们到底有办法想没有？没有的话，我可不想奉陪了。”
阮纤尘颤抖了一下：“啊啊，不行，没有办法，什么都想不出来……”
“按照我对凯瑟琳的一贯了解，她一定是早就已经想到了方案，”霍丝洁斜瞄了凯瑟琳一眼，“但她就是不说，故意卖关子，还煞有介事地搞个什么圆桌会议。好了，凯瑟琳，你快说你的计划吧，再磨蹭萌萌没准都已经坐飞机走了。”
“我的确有计划。”
一听说凯瑟琳其实有计划，愁眉苦脸的众女都打起了精神来。
“但是，我并不希望执行这个计划。如果你们有什么更好的策略的话……”
说起来，众女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原来，虽然石猛挨个说服了她们，这些女生当时也同意了石猛参与到对「血魔」的战斗中去，但是转回身来，她们又都后悔了。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女子能够心悦诚服地送自己的丈夫上战场，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不舍的。
于是她们联合起来，决定想出一个能留住石猛的办法。
但是，办法哪是那么容易想的呢？
“好啦，我们想不到了啦。”姚文馨说，“你快说你的办法吧。”
“嗯……”
凯瑟琳深深地看了众女一眼。她们当中是一张漆过的木制圆桌，众女依次围成一个圈，凯瑟琳一个一个看过去：
魏蔚然、霍丝洁、姚文馨、袁葳蕤、松崎圆子、胡沁儿、秋璇、辛悦曦、南宫丽丽、北宫雅雅、阮纤尘……许梦容
这里，是名为“同心十二钗”的女孩子们。
明明只是围绕着石猛，为什么要以学校的名字命名？其实一开始她们就有独立于石猛的意思。她们并不是石猛的后宫，她们是以“喜欢萌萌”为宗旨的联合会，她们要做学校里最高贵的人，她们同心协力。
她们要做自己的主人。
既然如此……
凯瑟琳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她的眼中只剩下坚定和决绝。
“许……许老师？”
“唉，我在。又把我忘了是吧？”许梦容欲哭无泪。
“嗯，请把那本书翻到第47页吧。”
“哦，好的。”
以前每一次十二人加上石猛的团聚，许梦然都被遗忘，最后变成11+1的狂欢。
而今天这件事，必须十二个人整整齐齐。
所以凯瑟琳说：“请你朗读这一页的文字加强自己的存在感，然后我将说出我的计划。”
许梦容翻开了第47页，开始朗读：“《Aimer》，选自法语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爱，是最美的事，
爱，是登上顶峰，
去碰触鸟儿的翅膀。
爱，确然是最美的事……”
·
许老师的朗读依然是棒读，不过这样倒少了许多干扰。凯瑟琳两手交叉立在桌子上，道：
“根据我明确掌握的证据，你们当中有四个人知道萌萌的能力。但我想，这个数字恐怕是……全员，对吗？”
·
“爱，让时光飞逝。
爱，让青春不灭，
就像蓄势爆发的火山，
爱，无上崇高。”
·
众女有的点头，有的并不言语，但看起来像是默认。
是啊，如果对她们的最倾心的男人的资料都不是掌握得一清二楚话，那这爱也太没水平了。
·
“爱，是坚贞不朽，
激发出我们最美好的一切。
爱，使我们感受内心；
爱，使我们不再恐惧。”
·
“那么，我的计划就不需要任何的前期说明了。”凯瑟琳微微一笑。
“很简单。萌萌想要上战场，好，那就让他去。”
“不过，去的只是他的身体，而不是他的灵魂。”
众女俱是眼前一亮。
窗外的乌云还是那么浓密，可是屋子里却好像亮堂了一些。
·
“爱，是最美的事，
爱，是登上顶峰，
去碰触鸟儿的翅膀。
爱，确然是最美的事。
爱，让时光飞逝。
爱，让青春不灭，
就像蓄势爆发的火山，
爱，无上崇高！”
·
“具体是这样：我们随便找一个女生的衣服给他穿上，这样一来，他就会和那个女生互换身体。这个时候，再使用圆子的催眠能力，让她暂时地以为自己是萌萌，就可以了。之后她清醒过来再怎么闹校方也只会以为她是想当逃兵。而换到那个女生身体里的萌萌，则安全地留下来了。”
计划就这么简单。
但存在致命的问题。
·
“爱，以炙热的烈火照亮无尽的黑夜。
爱，是没有任何怨悔的奉献。
它让生命充满意义。
爱，把夜空照亮！”
·
“可是……那个女生呢？”好心的辛悦曦说，“我们这么做，不就等于对她进行了谋杀吗？”
·
“爱，是最美的事，”
爱，是登上顶峰，
去碰触鸟儿的翅膀。
爱！多么奇妙！”
许梦容念完了。
·
“这就是我们要为爱付出的代价。”凯瑟琳说，她头上的白花看起来如此悲伤。
“同意我的计划吗？同意我的计划的话，剩下的时间就让我们祝福这个女生吧，祝福她可以平安归来。”
“为了她不幸没能归来的可能性，同时我们也哀悼吧。”
“我并不打算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我愿意为我的爱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背上不可饶恕之罪。所以我问：你们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的话，现在就表决吧。如果你们同意我的计划，就伸出你们的右手。”
——
凯瑟琳站了起来，把右手向着圆桌的中心伸出。
阮纤尘竟是第二个站起来的，虽然颤颤微微，伸手也小心翼翼，但还是比第三名直接伸手的秋璇要快一些。
众女对于阮纤尘这么快做出决定都惊讶不已。
“还愣着干什么？”秋璇说，“这种事你们也要犹豫这么久吗？”
“还有很多疑问吧。”霍丝洁说，“首先，对于秋璇你来说，留在学校里的是一个身体和记忆都不是萌萌的人，这对于你吸手指没有任何帮助啊。其次，其实是最重要的，我们怎么能保证萌萌的身体死掉对萌萌没有伤害呢？”
“哎呀，烦死啦，不想想那么多啦，反正没有更好的办法。”
比起两年前，秋璇已经完全像是一个不良女了。
这时，姚文馨也站了起来，伸出了右手。
“至少，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我们能为小狗狗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她说。
下一个站起来的，是袁葳蕤。
“为了所爱之人背负上无法饶恕的罪啊。这是虐恋的极限吧。”她倒是坦然。
接下来，谁也没想到的是，伸出手的会是胡沁儿。
霍丝洁惊讶道：“怎么连你也……”
胡沁儿一言不发。
“这样票数就到一半了。”秋璇提醒说。
“毕竟我们的票数只算一票嘛。”南宫丽丽和北宫雅雅相识一笑，然后，在霍丝洁惊讶的目光中，她们也一同站了起来。
这样一来，通过票和不通过票的比例就是7:5，剩下的人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局面了。
霍丝洁来回看着这些凌驾于她之上的女生们，张大了嘴。没办法，她挠了挠头，终于也是站了起来。
“好吧，陪你们发疯了。谁让我们本来就是世俗不容的疯女人呢？”
现在，站起来的一共有九个人了，按票数算的话是八票。剩下的四个人。到这里，站起来的节奏就慢下来了。
许梦容正在发着抖，这增加了她的存在感。还是没有人继续站起来，霍丝洁想，这该死的投票应该就这样结束了吧，于是她说：“老师，现在票数已经够了，你不举手也没事……”
她话音刚落，许梦容竟也站了起来。
她比别的女孩都要高一些，但是依然把手伸到了和大家齐平的位置。
“？”
“……我会拥有这个能力，是不是因为我终究太懦弱了呢。”许梦容对着霍丝洁笑了笑，“老师年纪大了，但还是请你们带着我冲一次吧。”
“……”
这时，松崎圆子也站了起来，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她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一切。
现在，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辛悦曦，魏蔚然。
她们两个人彼此对视着，辛悦曦表情平静，而魏蔚然则露出了千变万化的笑，时而是苦笑，时而是无声的大笑，时而是微笑，时而又是含着泪的强颜欢笑。
“我的理想是救人，现在却要杀人……”
“你可以不用起来，票数已经够了。”霍丝洁又劝道。
“哈啊……我明明……我过去自诩是个变态，可是我看到你们之后，我感觉我离变态还远得很。”魏蔚然说，“我是不是走错了路呢？如果不和你们在一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有很多正常的朋友？是不是不会被当做奇葩？假如我加入你们其实是因为我想有一个正常的社交的话，我好像完全错了。就连小寐那样的性格都可以很受欢迎，我，我……凯瑟琳，我被你耽误了吗？你，你这个……毒蛇一般的女人？”
凯瑟琳没有露出一贯的笑容，只是看着她，冷静地说道：“我从来不否认我是毒蛇，我也不想说偷吃禁果是夏娃自己的选择。你可以不把这次投票看作什么人生的选择的，票数已经够了，又不是说现在不投票就不是同心十二钗了。”
“别让什么‘集体’这种概念影响你啊。”霍丝洁道，“你不想参加的话就不想参加嘛，没事的。包括现在想退出，其实也来得及啊。”
“是的，的确来得及。”凯瑟琳附和。
魏蔚然哭了，她一声不吭，似乎是在回忆着，回忆自己过去的全部的人生。
他人的异样的眼神吗？并不多。流言蜚语吗？很少。被他人孤立吗？也就最近而已，而且因为她的能力，她还是很受欢迎的。
那她有什么理由堕入深渊呢？
“……”
忽然，她站了起来。
“我想通了。”她说，“你们要做的是杀人的行为。我明明知道这是罪恶，但是，当我想要去举报你们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而且，不举报你们的话，毁灭的只是一个人。举报你们的话，毁灭的却是十二个人。这样算起来，如果不举报你们，就等于我拯救了十一个人，这很……”
“人的价值是不能这样衡量的！”霍丝洁叫道。
魏蔚然含着泪，笑着看她：“可是……当我对于举报罪恶产生犹豫的时候，我就已经黑了。霍丝洁，我本来就是个变态，我……终究不是什么干净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回不去了……回不去的……”
她举起了手。
现在，就只剩下唯一干净的人——辛悦曦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她这时竟然丝毫没有犹豫之色地站了起来。
“为了夫君，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像一个君王一样地看了面前的女孩子们一眼，这时候她的气场竟然比凯瑟琳还要强烈数倍。
“我只是想看你们的决心而已。你们很优秀，不愧是我的夫君看上的人。”
“我也是一个正常的女生，我知道你们一直以为我没有嫉妒心，甚至觉得我傻，你们全都错了。其实，我正是看到了终有一天你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才会包容你们。为了心爱的人，你们都会像我一样，愿意付出一切。女生会嫉妒自己爱的人爱上别人，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爱的人喜欢的可能不是自己这种类型，而现在，你们已经向我证明了……”
她伸出了右手，明明她的表情平静，但在场的所有疯子都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
“我们是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