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自己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结婚了，洁白的婚裙在暖光下扬起一个好看的角度。
她能清楚看见新娘的面容。
带着一点点的清艳，于是没有等到司仪开口，她就吻了上去。
然后梦醒了。
沈秋感觉很奇怪，唇上温软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难道还陷落在了梦境里吗？还是说见鬼了？
沈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怀里有个人跳了起来，劈头盖脸就把被子枕头全都砸在她的身上：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沈秋：……
沈秋好不容易把被胡乱扔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了开来，才堪堪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
和梦里那个新娘一模一样。
沈秋揉了揉眼，把额前散落的一绺发丝撩了起来：“老婆？”
“乱喊什么！”回答她的依旧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枕头。
沈秋彻底没话说了，一定是没睡醒，一定是。
这时候她倒是被那个莫名其妙睡在自己床上的女孩揪了起来。
近在咫尺。
沈秋身上的睡衣有几分凌乱，但是并不狼狈，最多只是落魄而已。
她是个落魄的画师，画着很多年都没人欣赏的东西，一个人独居了很久很久，所以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床上会多出来一个女孩子。
虽然怎么说都像是灵异事件，但是沈秋心里反而莫名升起一阵欣喜。
陌生的陪伴感。
女孩双手叉腰，衣摆微微卷了半边上去，像是被墨浸染过的长发就随缘散落在身后，“我不是鬼！”
“都鬼压床了还不是鬼啊。”沈秋无力吐槽。
女孩狠狠揪住沈秋的衣领，视线在她的唇上徘徊了很久。
看得沈秋都有几分不自在。
“很好很好……”女孩喃喃自语。
沈秋脑袋上冒起了一个问号。
“就你了！”女孩一拍手掌，啪的一声，倒是吓了沈秋一跳，“我是噩梦小姐，从今以后请多指教。”
沈秋：指教个头啊，我们除了在梦里结了个婚还有什么关系吗？
——
噩梦小姐趴在沈秋的肩头，像一只小灰猫，好奇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秋：你能不能下来？
“你在看书？”噩梦小姐凑近了几分，似乎是故意把呼吸喷吐在她脖颈间的肌肤上。
沈秋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把手边的书摊开了几分。
于是噩梦小姐很轻易就能看见书边上她的批注。
“你的沉默，是刺痛我的一声尖叫。”她不由自主读了出来，然后用力一拍沈秋的肩，“想不到你这么文青啊！”
沈秋疼得龇牙咧嘴：下次拍我前能不能提醒我一下？
噩梦小姐满不在乎。
“这种词句，无病呻吟而已啦。”
沈秋眉头一跳：像你这种没啥经历的女鬼，自然不懂。
噩梦小姐柳眉倒竖：你这种落魄的死文青就很懂吗？
两个人瞪了起来，就和小孩子闹脾气一样。
瞪了她半天之后，噩梦小姐突然开口：你说话好讨厌，我要折磨你。
沈秋咧开半边嘴角：呵。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说九十九句话，说完之后你就会死。”
沈秋看着她的眸子，带着一点点的清艳，和压倒性的折磨感。
不说就不说。
——
噩梦小姐其实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的。
因为从那之后，沈秋就不再开口，于是她用心良久准备的九十九句话倒计时的牌子，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真是的，怎么会真的有人能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的啊？
噩梦小姐胡思乱想的时候，沈秋坐在窗边。
深秋到了，窗外的黄叶漫卷，被西风裹挟着在普鲁士蓝的天穹之下飘荡。
她的画笔微微动了，在画布上勾勒出一道大致的轮廓。
噩梦小姐又凑了过来，然后在她的画笔末端一点。
于是歪了一下。
沈秋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噩梦小姐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只是抱胸后退，似乎在打量着沈秋笔下的这幅画。
虽然还没开始。
沈秋看着她这副装模做样的做派，倒是没忍住笑意。
噩梦小姐从她的表情里解读出了嘲讽，于是愤愤从她的手中一把抢过画笔，在纸面上乱涂乱画。
不客观的讲，甚至比小孩子涂鸦还丑了点。
沈秋看着画布上的一团一团不明墨迹，摇头叹息。
噩梦小姐把画笔扔到一边，然后缩进了她的怀里。
沈秋露出一个询问般的眼神。
“看什么看，我就要折磨你！”噩梦小姐狠狠瞟了她一眼。
沈秋还是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捡起画笔。
“喂，我说，你真的不至于吧，只是死而已，你就心甘情愿一句话都不说？”噩梦小姐没得到回应，有些百无聊赖，在她的面颊上用手指戳来戳去，弹弹的，像小果冻。
沈秋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次没看到折磨感。
“我怕死了，就看不见你了。”
噩梦小姐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举起了手边的牌子。
牌子上的99变成了98。
沈秋哑然失笑。
窗外的黄叶依旧飘飞。
——
牌子上的98后来保持了一整天。
直到晚上沈秋用开水泡面的时候，噩梦小姐还是想折磨她。
沈秋泡面，她偷偷把热水变成冷的。
于是沈秋就看着面饼飘飘悠悠浮起来，像艘小船似的。
沈秋：……
噩梦小姐得意地叉腰，“怎么样？认输了吗？”
沈秋回以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把冷水泡的面扭头塞进了微波炉里面。
噩梦小姐：……
她总感觉沈秋好像在心里骂她是白痴。
可恶，为什么心里说话不算说话？噩梦小姐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决定今天一定要让98继续锐减下去。
——
沈秋在对着镜子洗漱，噩梦小姐在一边用她的毛巾折来折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自己养了个熊孩子的错觉。
沈秋没去管她，自顾自洗了脸后，把额前散落的碎发尽数撩了上去。
落魄的女画家，一直都是这样啊。
噩梦小姐折得正起劲，然后毛巾就被沈秋潇洒地抽走了，然后看着空空的手边发呆。
“喂！我不折磨死你我就不姓噩！”
沈秋：你姓噩是吧？
于是98变成了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