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卫士长目瞪口呆地望着罗吉,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刚才听到的内容。

“他们既然已经出动了这么多人,想必是不打算空手而归的。”罗吉回头望了望岸上的布防,对卫士长说道:“我们胜算不大。”

“但是只要等到镇上的支援到来的话——”

“我们撑不了那么长时间。而且就算我们做到了,也必定只会拼个两败俱伤。既然只是伯爵家的私有财产,那就没有让人民为其拼命的道理。”

“我明白少爷的用意了……只是老爷会大发雷霆的。”

罗吉的分析让同伴被杀,因而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卫士长冷静了下来。在为伯爵家担任卫士的这十多年里,他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但像眼前海盗们的这般阵仗,他也只见过一二次而已。

“只能这样了。我作为港口的管理者是失职的,即使父亲怪罪下来我也只能受着。”

见罗吉已下决心,卫士长只得叹着气按下自己心中意图为同伴复仇的欲念。在罗吉的点头示意下,他开始指挥着卫兵们撤下甲板。

“很好,很好。只要你们愿意合作,我们拿了宝贝就会离开。如果不拼命就能赚钱的话,那谁不乐意呢?小的们,把家伙都收起来,准备登船。”

贝莉露特轻轻地拍着手,赞赏着罗吉做出的英明决定。她手下的海盗们虽然有些许地对无法大开杀戒的不满,但也哼着鼻子解除了剑拔弩张的态势。

“哪能就这么不战而降……臭女人去死吧!”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就要如此进展下去的时候,位于罗吉阵营这边的一名还没有退下甲板的卫士却抬起了手中的弓弩,对着贝莉露特扣动了扳机。

“嗖!”

这一箭瞄准的是贝露莉特的脑袋,她并没有能够反应并躲开的时间。眼看她的头就要被贯穿,但箭却在离她鼻尖仅有一寸的位置硬生生地停下,像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所阻拦一般,坠落海面。

“你做什么……!”

卫士长大发雷霆地揪住那名私自开火的卫兵的衣领,但还没等他破口大骂,他的喉咙就被背后射来的箭支贯穿了。他收回手捂着喉咙想要减缓自己生命的流逝,但那只是无用的努力。

“老大被袭击了!杀了这群出尔反尔的王八蛋!”

随着他的倒地,海盗们大呼小叫地开始朝商船齐放乱箭。一瞬间有好几名没有反应过来的卫兵中箭倒地或是坠海,在喊杀声中,罗吉迅速地躲在了船舷之下,这才没有落得和部下们一样的下场。

“暮潮的首领!这是一场误会!”

在一片混乱中,罗吉大喊着试图让贝露莉特注意到。但他的声音在弓弦齐发的振声与痛呼,叫喊声中显得是如此地渺小和为时已晚。

贝露莉特沉着脸在手下的护卫中走下船首,见事态已经无法挽回,罗吉只得率领部下开始还击。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卫兵此时已经从混乱当中脱身,溜到了岸上。

见战斗已经开始,留在岸上待命的卫兵也朝着作为阵地的商船匆匆涌去。这名士兵在人群之中逆行,最后来到一处偏僻营房难以被人注意到的侧面。

“什么情况?”

一名佣兵正在那里等他。他们正是格兰特的同伙。

“港口这边打算把船拱手相让,而那些海盗似乎也很讲信用,打算就这么拿了东西离开。”

“所以你把事挑大了。干得漂亮。接下来就只要等着他们过来会合就好……等等,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顺着同伴的指向看去,化装成卫兵的佣兵这才注意到有几艘小艇已经突破了岸上稀疏的防线,满载着人登陆。这些人奇装异服蓬头垢面,舞着长矛扔着飞石,轻而易举就击倒了留在那边驻守的几名卫兵,高亢地吼叫着听不懂的语言杀上了岸。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土著?”

他们的外表并不像是海盗,反倒更符合曾在岛上见过的土著。他们皮肤或黑或黄,身形壮硕,即便不披挂盔甲也有着惊人的战斗力。眼看越来越多的小艇载着土著战士登陆,感到不妙的二人迅速地从前线上消失了。

……

…………

在另一边,佣兵们的队伍已经随同特蕾西娅检查了绝大多数拥有地下室的营房。里头的人都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对待,已经不剩下活着的人。

“别多想了,我们救不了他们的。”

再一次从地下室中走出来的特雷西娅脸色变得相当苍白。面对这样的她,威尔所能做的只有让她快速地认清现实。自从第一间地下室之后,威尔就不再跟着她下去了。因为即使不下去,夏蒂也会用魔力感知告诉他下面的情况——无一生还。

这里究竟是集中营,还是刑场?那残酷与惨状的确震撼了威尔,但也仅此而已。对他来说,唯一重要的事只是三人能够一起离开这座岛屿。而既然顺带的目标已经无法达成,那么现在就该尽可能维持她精神的安定,以求不影响到此行真正的目的。

“……”

她的脚步变得有些摇晃。同时注意到这个状况的威尔和夏蒂二人想要上前去搀扶她,但她却抬起头来,以眼神表达自己明确而又强烈的拒绝。

“我没事。”

威尔从来没在她的脸上见到过这般僵硬的表情,但即便不去看她的脸色,他也知道她是在兀自逞强。见她已经开始变得偏执,威尔只好对着夏蒂使了使眼色。

夏蒂点点头走了过来,然后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朝着二人的一侧迅如闪电般地挥起长袍的衣袖。

“啪,啪!”

展开的袍袖上传来清脆的响声,威尔定睛一看,发现是一颗颗足有鸡蛋大小的石块沿着布料滑落。他朝着石头扔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两个黑得像是煤炭的人出现在了敞开的窗户处。他们的脸上涂着十分骇人的油彩,黑溜溜的眼睛充满仇恨和愤怒地盯着位于空旷营房中的众人。

“准备战斗!”

以格兰特为首的佣兵很快反应过来,装备着弓弩的人迅速地朝着窗口进行还击。只是那些袭击者反应太快,在被射中之前就从那里逃开了。

“保护圣女殿下!快找隐蔽!”

在格兰特的怒喝声下,威尔和特雷西娅迅速地远离了正对窗口的位置,躲到了墙边。几乎就在他们找到隐蔽的位置的一瞬,一名黑色的大汉便破门而入。他手中挥舞着一柄石制的战锤,一击便将站在门口的夏蒂身边一名只来得及堪堪进行格挡的佣兵打飞到一旁的墙壁上。

“吼吼吼吼吼!”

他无法理解其意义的吼声听起来像是战吼,被突袭取胜和杀戮欲望冲昏头脑的他丝毫不顾眼前只是一位柔弱的女子,挥着大锤便向夏蒂的脑袋打去——

“圣女殿下!”

格兰特急呼出声,但从他所在的位置已经来不及支援了。

“——”

就在那一瞬间,威尔窥见夏蒂的眼中的红光骤然闪烁。

“轰!”

响起的,是那令他印象极其深刻的爆炸声。在挥拳的夏蒂面前,大汉的身影连同战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拳头面向的门——原来还有门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破洞,在破洞边上还有着斑驳而新鲜的血迹。

“圣,圣女殿下?”

这超脱现实的光景一下子震撼了原本严阵以待的佣兵们。他们朝着破洞的外面看去,看到的是对面同样被轰出一个大洞的墙壁和藏在营房周围,原本准备跟在大汉后面突袭的黑肤战士。

一时间,彼此互为敌人的人们目光相互交汇,但其中都是同样的迷茫与不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可以动手吧?”

血眸的红光摇曳着,夏蒂对着威尔和特蕾西娅露出扭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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