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禾站在村口，背着一个小包袱，乍一看去倒像是个读书人。
只是读书人为何去那等偏僻的地方？
那老伯拄着拐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又伸出一只手，枯瘦的手指指向远处黄土漫天的小路。
“那条路，已有月余不曾来人了。”
他干咳了两声，拂了拂花白的胡须，继续说道。
“我们两个村子原本交往密切，最近却是断了联系。
一个月前，村里的王屠户被请去杀猪，结果过了好几日也不见回来，王屠户的儿子去寻他，也没回来。
那时我便知道，他们定是出了事，我与村里一合计，本想先报官，不曾想村里的青壮不信邪，凑齐了三两个人便去寻他们，结果愣是一个也没回来。”
这听起来可是有些邪乎了，齐禾微微皱眉问。
“那后来可曾报官？”
“报了，县里来的官差，穿着青色役袍，统共三人，也是上的这条路，去了便再没见回来。”
老伯叹了口气，模样有些忧虑，似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般。
齐禾一恰指却是皱起了眉头，倘若他算得没错那栾山村恐怕已是不复存在了。
“多谢老伯提醒，齐某有礼了。”
齐禾退后一步，理了理袖子，拱手道谢。
“小哥不必多礼，只是还请莫要再往前了。”
“老伯无需担心，齐某自有办法。”
齐禾笑着摇了摇头，迈步朝着栾山村的方向走去。
而那老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惋惜这年轻人，怕他是再回不来了。
走在沙石路上，两旁是低矮的灌木，耳边除了风声便是风声，再无半点其他的音响。
继续往前走，风沙逐渐蔓延，一点点模糊了视线，直到视线全然被蒙蒙沙尘所阻挡，齐禾才缓缓回过神来。
这么一条小路，这沙尘可真是大得有些离谱。
他探出神识，摸索着往前走，只是没走多久他就突然怔在了原地。
下一秒齐禾施展神通，身影一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一片废墟之上。
目光所至满目苍夷，随处可见烧焦的木炭，以及破败的房屋。
空气中弥漫着焦炭的气息，望着依稀可见的村庄轮廓，齐禾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荒诞的感觉。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般吗？
偌大的一个村子，说没就没。
他踩在满地狼藉的路上，穿过破败的村庄，看着那一个个倒塌的房屋，看着一个个仿佛曾在火焰中挣扎的尸体。
再次嗅到那股火燎味，齐禾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
他不敢去想那是由什么东西发出的味道，他怕只要去想自己真的会吐出来，他不敢停下脚步，他怕只要停下耳边便会响起绝望的哭嚎。
法眼之下却不见阴魂阴气，如此偏远之地怕是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他们多半是消散在这烈日之下了。
“土地！出来见我！”
齐禾穿过村庄的废墟，轻轻跺了跺脚，口中敕令带着不可违逆的意志向天地间传去。
敕令在唤神方面的能力虽不及拘神之术，但这也得分是谁下的敕令，虽说此前未曾试过但他对这一道敕令多少还是有些信心的。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他的面前。
来者戴着巾帽，身穿短衫，手持一截桃木枝当作拐杖，身子微微有些佝偻，面上似乎还有些迷茫。
他自是不曾听闻敕令之法也能唤神的，更是没见过拘神之术，不过或多或少却也知道那么一些。
当他看见面前站着的青衫先生时，便知道此人道行深不可测，又望见他身后已是一片废墟的栾山村，便不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仙长！小老儿可算等到仙长了！还望仙长能替这栾山村上上下下三十几户人家讨一个公道啊！”
他声泪俱下，哭得好不伤心。
“起来！”
齐禾皱起眉，心中不愉之下便是用上了敕令之法，只见那土地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虽说哭声没停却也吓得小了许多。
“我且问你，这栾山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仙、仙长，数月之前栾山深处不断传来巨响，小老儿去查看却发现不了异常，进了山林便再难听到声音。
几天后响声彻底消失，这栾山到树却开始枯死，从一开始的几棵树到后面整片山林，如今栾山已是再难看到半点翠色。
而且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栾山竟产生了地煞之气，短短两天煞气便聚了凶灵成了鬼煞，小老儿不是它的对手，被它击伤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栾山村遭此劫难。”
土地说着眼中露出一丝惧意，他还掀起自己的短衫，露出一个贯穿身体的伤口，伤口上冒着丝丝黑烟。
齐禾看上一眼便不由蹙眉，这煞气即便脱离了鬼煞仍在腐蚀着土地的身体，恐怕没个十年八载这伤口是好不了了。
“此地城隍可还安好？”
他看了一眼远处枯黄的栾山，开口问道。
“回仙长，管辖此地的城隍于两百年前便仙逝了，就连真灵都不曾留下。”
土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
虽说即便是那位城隍大人也不一定是这鬼煞的对手，但最起码能保这些人的阴魂无恙。
对于人道正神而言真灵在他们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真灵都散了那便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那鬼煞往何处去了？”
齐禾双目微凝，开口问道。
“去了栾山深处。”
“栾山山神何在？”
土地缓缓摇了摇头，有些迟疑地开口。
“自从那日山中异响起，便再不曾见过。”
如此说来，这栾山山神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就是不知是否和那山中异响有关。
“栾山山神，速来见我！”
齐禾看向峦山，低喝一声，不过这一次却是毫无作用，土地显身用了不到一息时间，如今已是七八息过去，却依然不见山神的踪影。
他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样子是真没了。
只是话又说回来，栾山边上便藏着玉剑峰，为何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玉剑峰派人出来看看？
他玉剑峰不是各个都对降妖除魔情有独钟吗？